因此,農業的這個變革一開始就更具有政治革命的外觀。
勞動資料一作為機器出現,立刻就成了工人本身的競爭者。通過機器進行的資本的自行增殖,同生存條件被機器破壞的工人的人數成正比。資本主義生產的整個體系,是建立在工人把自己的勞動力當作商品出賣的基礎上的。分工使這種勞動力片面化,使它只具有操縱局部工具的特定技能。
一旦工具由機器來操縱,勞動力的交換價值就隨同它的使用價值一起消失。工人就象停止流通的紙幣一樣賣不出去。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就這樣被機器變成了過剩的人口,也就是不再為資本的自行增殖所直接需要的人口,這些人一部分在舊的手工業和工場手工業生產反對機器生產的力量懸殊的鬥爭中毀滅,另一部分則湧向所有比較容易進去的工業部門,充斥勞動市場,從而使勞動力的價格降低到
471它的價值以下。有人說,需要救濟的工人會得到巨大的安慰:一方面,他們的痛苦只是「短暫的」(《a temporary inconvenience》[「短暫的不便」]);另一方面,機器只是逐漸地佔據整整一個生產領域,因此它的破壞作用的範圍和強度會縮減。
一種安慰抵銷另一種安慰。在機器逐漸地佔據某一生產領域的地方,它給同它競爭的工人階層造成慢性的貧困。在過渡迅速完成的地方,機器的影響則是廣泛的和急性的。世界歷史上再沒有比英國手工織布工人緩慢的毀滅過程更為可怕的景象了,這個過程拖延了幾十年之久,直到
1838年才結束。
在這些織布工人中,許多人餓死了,許多人長期地每天靠
21/
2便士維持一家人的生活。與此相反,英國的棉紡織機在東印度的影響卻是急性的。
1834—
1835年東印度總督確認:
「這種災難在商業史上几乎是絶無僅有的。織布工人的屍骨把印度的平原漂白了。」
誠然,一旦這些織工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機器帶給他們的就只是「短暫的不便」了。此外,由於機器不斷佔領新的生產領域,機
472器的「短暫的」影響也就成為長期的了。可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使勞動條件和勞動產品具有的與工人相獨立、相異化的形態,隨着機器的發展而發展成為完全的對立。因此,隨着機器的出現,才第一次發生工人對勞動資料的暴烈的反抗。
勞動資料扼殺工人。當然,這種直接的對立,在新採用的機器同傳統的手工業生產或工場手工業生產發生競爭時,表現得最明顯。但在大工業本身內,機器的不斷改良和自動體系的發展也發生類似的作用。
「改良機器的一貫目的,是減少體力勞動,或者說,是通過以鐵的裝置代替人的裝置的方法使工廠的生產鏈條的某個環節完善起來。」「把蒸汽力和水力應用到以前用手推動的機器上,是每天都發生的事情……為了節省動力,改進產品,增加同樣時間內的產量,或排擠掉一個童工、一個女工或一個男工等等,在機器上不斷實行一些小的改良,這種改良雖然看起來沒有多大意義,但會產生重要的結果。」「凡是某種操作需要高度熟練和準確的手的地方,人們總是儘快地把這種操作從過于靈巧和易於違犯各種規則的工人手中奪過來,把它交給一種動作非常規律、甚至兒童都能看管的特殊機械來進行。」「在自動體系下,工人的才能越來越受排
473擠。」「機器改良不僅可以減少為取得一定成果所僱用的成年工人的人數,而且用一種人代替另一種人:熟練程度低的代替熟練程度高的,兒童代替成年人,女工代替男工。所有這些變化都引起工資率的經常波動。」「機器不斷地把成年人拋出工廠。」如果不能擺脫資本主義制度,那就只能用機器還不能代替的智力勞動對抗資本。
而資本則會力圖發展智能機器。
機器體系在縮短工作日的壓力下的飛速發展向我們表明,由於實際經驗的積累,由於機械手段的現有規模以及技術的不斷進步,機器體系具有極大的彈力。但在
1860年,英國棉紡織工業的這個全盛年,誰能料到此後三年在美國南北戰爭的刺激下竟會引起機器的急劇改良和手工勞動的相應被排擠呢?在這裡,只要從英國工廠視察員關於這一問題的官方材料中引用幾個例子就夠了。曼徹斯特的一個工廠主說:
「我們過去用
75台梳棉機,現在只用
12台,產量和過去一樣,質量也和過去一樣,甚至更好…… 每星期節省工資
10鎊,少出飛花
10%。」
在曼徹斯特的一家精紡廠內,
「由於加速運轉和採用各種自動過程,工人人數在一個車間削減了
1/
4,在另一個車間削減了
1/
2以上,而以精梳機代替二道粗梳機,又使從前梳棉間所僱用的人手大大減少了」。
474另一家紡紗廠估計該廠共節省
10%的「人手」。曼徹斯特的吉爾摩公司紡紗廠主們說:
「我們估計,由於採用新機器,在我們的清棉間整整節省了
1/
3的人手和工資……在粗紡間和並條間節省了將近
1/
3的費用和人手;在精紡間節省了將近
1/
3的費用。不僅如此,我們現在交給織布業主的紗的質量,由於採用新機器而大大改進了,因此織出的布比用舊機器紡的紗所織出的布又多又好。」
關於這一點,工廠視察員亞·雷德格雷夫說道:
「在生產增加的同時,工人迅速減少;不久以前,毛紡織工廠又開始裁減人手,而且還在不斷裁減;前幾天,一位住在羅契得爾附近的教員對我說,女學校中人數大大減少,不僅是由於危機的壓力,而且是由於毛紡織工廠機器的改良,改良後平均裁減了
70個半日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