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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下 - 560 / 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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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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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夷境益峭險,其草率綠竹、王芻之屬,馬乏食,多致斃,而牛行遲滯,箠之以登,死者尤眾。賊燒其村寨,斂積貯而窖埋之,掠食無所得,軍糧垂竭。進至象孔,迷失道。明瑞度不能至阿瓦,約烏爾登額等軍由猛密入。其地近孟籠,有緬屯糧,且可與猛密軍相合,乃議向孟籠,果大獲糧;而烏爾登額等趨猛密,出虎踞關,聞老官屯有賊,意輕之,先率眾往攻。賊固守,弗能下,軍士多傷亡,陝西興漢鎮總兵王玉廷亦中槍卒。

珠魯訥守木邦,有夷數十人來降,疑其偽,悉誅之,而遣索柱等往錫箔江設台站,以通明瑞軍信息。索柱等至蒲卡,聞賊至,以兵少,退守錫箔,賊躡之,戰歿。賊遂附木邦城下,絶營南水道,糧運之從宛頂來者,賊又截之,軍士皆饑渴,火藥亦盡,賊審其困,佯為好語求和,珠魯訥不得已,遣楊重英及守備王呈瑞往報,賊人留之,且誘軍士出汲,斷其後,皆不得還。三十三年正月,益兵攻城。丁未夜,兵亂,珠魯訥自剄死,普洱鎮總兵胡大猷亦歿。賊之圍木邦也,珠魯訥屢促鄂寧救援,而永昌兵盡行,無可調發。已而促之急,始令遊擊袁夢麟等率駐宛頂兵三百人以往,遇賊,皆不知所之。知府陳元震、郭鵬翀持參贊印先三日逸出,鄂寧捕得之,磔死。


  

明瑞既就糧孟籠,諜知烏爾登額未至猛密,而諜者報大山土司瓦喇遣弟羅旺育來迎,且率其子阿隴從軍;而緬自去冬象孔改道後,獲官軍病卒,知糧盡,不向阿瓦,即悉眾躡官軍後。官軍且戰且行,每日先以一軍拒敵,即以軍退至數里外成列,待軍至,則成列者復迎戰。明瑞及觀音保、哈國興更番殿後,步步為營,每日行不三十里。正月丙午,至蠻化,營於山巔,賊即營山半。明瑞曰:「賊輕我甚矣,不一痛創之不可!」時賊識官軍軍號,每晨吹波倫者三而起行,賊亦起。次日五鼓復吹波倫三,乃盡出營伏箐中以待。賊聞波倫聲爭上山來追,萬槍突出,四面兜擊,賊潰墜者趾頂相藉,坑穀皆滿,殺四千餘人。

明瑞休軍蠻化數日,取所得牛馬犒士。又自蠻化至邦邁、虎布、蠻移、小天生橋、僮子壩,大小數十戰,永順鎮總兵李全歿於陣。又稍稍聞木邦失守。明瑞恥是役之無功也,二月己未,至猛育,距宛頂糧台二百里,賊蝟集數萬。明瑞乃令軍士乘夜出,而自與領隊大臣及巴圖魯侍衛數十人率親兵數百斷其後。及晨,血戰萬賊中,無不一當百。俄,明瑞槍傷於肋,呼從者取水至,飲水少許而絶。觀音保、紮拉豐阿皆戰死,死者凡千餘人。是夕也,星隕如雨,餘軍先後潰歸宛頂。

明瑞自蠻結破賊後,懸軍深入。帝久不得報,命戶部尚書果毅公阿里袞以參贊大臣赴邊援應。又聞木邦被困,命明瑞旋軍,而敕烏爾登額撤老官屯之圍,往援木邦。賊覺,扼馬膊子嶺,烏爾登額幾不得出;而自旱塔抵猛密,木邦有袤徑頗近,烏爾登額以馬盡糧乏,紆道入虎踞關,經猛卯,至宛頂,復駐軍。明日而明瑞陣亡之信已至,鄂寧劾其有心玩誤,詔逮至京磔之,並誅譚五格於市,而厚恤明瑞。其後阿里袞募人至猛育,求其屍,歸於京師以葬。是為征緬前一役。

明瑞之死也,緬人不知,震其餘威,懼再討。五月,縱所獲兵許爾功等八人自木邦持緬書來,且使楊重英、王呈瑞等言:「懵駁之母得罪天朝,欲使懵駁內附。」重英恐緬書繙譯誤,乃譯清、漢字各一通,益以木邦臘戌頭目苗溫之書。苗溫者,緬人守土官之稱。臘戌在木邦南。木邦殘破,而臘戍城在嶺下,險可守,故苗溫徙居於此。緬書雲:「暹羅國、得楞國、得懷國、白古國、一勘國、罕紀國、結{此夕}國、大耳國及金銀寶石廠,飛刀、飛馬、飛人、有福好善之王殿下掌事官拜書領兵元帥。昔吳尚賢至阿瓦,敬述大皇帝仁慈樂善,我緬王用是具禮致貢,蒙賜緞帛、玉器諸物,自是商旅相通,初無仇隙。近因木邦、蠻暮土司播弄是非,興兵兆釁,致彼此人馬互有傷亡。茲特投文敘明顛末,請循古禮,貢賜往來,永息幹戈,照舊和好。」阿里袞以聞。帝念明瑞軍入關者尚逾萬,所喪亡不過十之一二,然將帥親臣皆捐軀異域,而緬夷求款未親遣頭目,非大舉無以雪忠憤,命絶之勿報。自後緬人數以書與隴正野人及遮放土司訪問許爾功狀,皆置不答;而以楊重英偷生阿瓦,籍其家,並置其子於理。

時大學士公傅恆自請督師,乃命為經略;阿桂、阿里袞皆為副將軍,明德為總督,哈國興為提督。八月,阿桂詣熱河行在,奏言:「緬賊湣不畏死。臣至滇,當相度時勢,以正天誅,不敢鹵莽滅裂,誤軍國大事。」帝頷之。既陛辭,至襄陽,會守備程轍前從楊寧軍陷於賊,至是密以書來告,言緬人方與暹羅仇殺,可約以夾攻。帝遣人馳問阿桂,奏言:「官軍會合暹羅,必赴緬地。若由廣東往,則遠隔重洋,相去萬餘裡,期會在數月之後,恐不能如期。」帝以為然。蓋自明陳用賓有要暹羅攻緬之說,楊應琚、楊廷璋先後奏上,延議雖斥之,不能釋然也。因詔兩廣總督李侍堯詢察之。侍堯奏言:「聞暹羅為花肚番殘破,國主詔氏竄跡他所,餘地為屬下甘恩敕、莫士麟分據。」花肚番者,緬人以膝股為花,故雲。由是約暹羅之議始寢。

是年冬,帝念明瑞所統旗兵勞苦,命回京,複選旗兵五千人赴滇,合荊州、貴州、四川兵一萬三千人。阿里袞乃令副都統綿康、曲尋鎮總兵常青帥二千人駐隴川,侍衛海蘭察、烏爾圖納遜帥二千人駐盞達,領隊大臣豐安、鶴麗鎮總兵德福帥二千人駐遮放,侍衛興兆、巴朗帥一千人駐芒市,侍衛鬰林、普爾普帥五百人亦駐盞達,侍衛恆山保、永順鎮總兵常保柱帥三千人駐永昌,廣東右翼鎮總兵樊經文帥一千人駐緬寧,荊州將軍永瑞、四川副都統雅朗阿、提督五福帥六千人駐普洱,而騰越兵一千令綿康兼轄之。防守嚴密,邊以無事。帝以緬人狡惡,思出偏師疑之,使其疲於奔命。欲出九龍江及舊小,皆不果。阿里袞乃議剿戛鳩。十一月,阿桂至永昌,聞信馳往會師討之。十二月,出關,焚數寨,殲其眾數百人,止丹山。濮夷團五卒者,率四十餘戶來降,遷之盞達。


  

三十四年二月,經略傅恆發京師,帝禦太和殿授以敕印。或告傅恆曰:「元伐緬,由阿禾、阿昔二江以進。今其跡不可考,意其為大金沙江無疑。前鄂寧言騰越之銀江,下通新街,南甸之檳榔江,流注蠻暮,兩江皆從萬山中行,石磡層布,舟楫不可施。若於近江地為舟具,使兵扛運至江滸,合成之以入於江,下阿瓦,既速且可免運糧,而師期亦較早一二月,緬人必不暇設備。又以一隊渡江而西,覆其木梳舊巢。如此,緬不足平也。」傅恆然其言。四月丙辰,至永昌,條奏進兵事宜,皆如所議。遂遣護軍統領伍三泰、左副都禦史傅顯及哈國興,率夷人賀丙往銅壁關外相視造舟地。還報野牛壩山勢爽塏,樹木茂密,且距蠻暮河一百餘裡,於入江為宜。乃令常青等率兵三千人,督湖廣工匠四百六十餘,馳往造辦。又使賀丙潛行招撫。賀丙者,戛鳩頭目賀洛子也。

是役也,續遣滿洲、索倫、鄂倫春、吉林、西僰、厄魯特、察哈爾,及自普洱調赴騰越之滿洲兵,共萬餘人;又福建、貴州、本省昭通鎮兵,共五萬餘人。河南、陝西、湖廣與在省曲靖各府飼養之馬,凡六萬餘匹。益以四川工呪術之喇嘛,京城之梅針箭、衝天砲、贊叭喇、鳥槍,河南之火箭,四川之九節銅砲,湖南之鐵鹿子,廣東之阿魏,雲南省城製造之鞍屜、帳幙、旗纛、火繩、鉛藥,及鉛鐵、灰油、麻枲諸船料物,悉運往以資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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