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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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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順州之長寨,寨據各苗之腹。前總督高其倬誘擒阿近,議設營汛,以控前後左右各寨。雍正四年夏,官兵焚其七寨,未獲首逆,副將劉業浚即退營宗角,且言三不可剿。鄂爾泰駁以三不可不剿;令總兵石禮哈搜討,盡殲首從,勒繳軍器,建參將營,分扼險要,易服薙發,立保甲,稽田戶。於是乘威招服黔邊東西南三面廣順、定番、鎮寧生苗六百八十寨,鎮寧、永寧、永豐、安順生苗千三百九十八寨,地方千餘裡,直抵粵界。

鎮遠清水江者,沅水上遊也,下通湖廣,上達黔、粵,而生苗據其上遊,曰九股河,曰大小丹江,沿岸數百里,皆其巢窟。古州者,有裡有外。裡古州距黎平府百八十里,即元置古州八萬洞軍民長官司所也。地周八十餘裡,戶四五千,口二萬餘。都江、溶江界其左右,合為古州江。由此東西南北各二三百里為外古州,約周千二三百里,戶數千,口十餘萬,可敵兩三州縣。環黔、粵萬山間,而諸葛營踞其中,倚山面川,尤據形勢。張廣泗守黎平,輕騎深入周勘,倡議置鎮諸葛營,扼吭控制,而其外戶為都勻、八寨,內戶為丹江、清江。乃於六年夏,先創八寨以通運道,分兵進攻大小丹江,出奇設伏,盡焚負固之鷄講五寨。苗赴軍乞降,飲血刻木,埋石為誓。九年,乘勝沿九股河下抵清水江。時九股苗為漢奸曾文登所煽,言改流升科,額將歲倍,且江深崖險,兵不能入。及官軍至,以農忙佯乞撫,廣泗亦佯許之,而潛舟宵濟,扼其援竄。蘇大有、張禹謨突搗其巢,又敗其夜劫營之賊,填壕拔橛,冒險深入,苗四山號泣,縛曾文登以獻。於是清水江、丹江皆奏設重營,以控江路,令兵役僱苗船百餘,赴湖南市鹽布糧貨,往返不絶,民、夷大忭,估客雲集。


  

古州自昔奧樸,自清初吳三桂偽將馬寶兵由楚竄滇,取道古州,諸苗遮獲其大砲重甲火藥,由是日強,而上下江尤甚。上江為來牛、定旦,下江為溶峒。當廣泗初至,苗皆謂官兵不能久,依違從撫,及聞諸葛營建城堡,遂群起拒命。八年秋,廣泗督官兵夜半集苗船為浮橋,攻其不備,進攻上江之來牛、定旦,擒斬四千,獲砲械無算。其下江溶峒之深遠大箐,危峰障日,皆伐山通道,窮搜窟宅。乃遍勘上下江,濬灘險,置斥堠,通餉運。其都江、清水江之間,有丹江橫貫,惟隔陸路五十餘裡,為之開通,於是楚、粵商艘直抵鎮城外,古州大定。

初,世宗以廣泗招撫古州,不煩兵力,由知府踰年擢至巡撫,遣侍讀春山、牧可登至軍察之,並頒犒師銀十萬兩。鄂爾泰約廣西巡撫金鉷赴貴陽會籌邊事,乃議黎平府設古州鎮,而都勻府之八寨、丹江,鎮遠府之清水江,設協營,增兵數千,為古州外衛;後復改清江協為鎮,與古州分轄。世宗嘉鄂爾泰之勞,錫封襄勤伯,世襲罔替。九年冬,入為武英殿大學士,以高其倬代之,以元展成巡撫貴州。

十二年,哈元生進新闢苗疆圖志,以尹繼善督雲、貴,而復有黔苗之變。初,苗疆闢地二三千里,幾當貴州全省之半,增營設汛,凡腹內郡縣防兵大半移戍新疆。又鄂爾泰用兵招撫,止及古州、清江,未及台拱之九股苗。有司輒稱台拱原內屬,巡撫元展成易視苗疆,遽於十年設營駐兵。時秋稼未穫,苗佯聽版築,而刈穫甫畢,即傳集上下九股數百寨,叛圍大營,並扼排略大關之險,以阻餉道。營中樵汲皆斷,死守彌月,援至始解。提督哈元生入覲回黔,十一年春,進軍台拱,攻賊於番招之蓮花,破之,設戍其上。

十三年春,苗疆吏以徵糧不善,遠近各寨蜂起,遍傳大刻。總兵韓勛破賊古州之王家嶺,賊復聚集清江、台拱間,番招屯復圍於賊。巡撫元展成與哈元生不合,倉卒調兵五千,盡付副將宋朝相領之赴援,半途亦困於賊。賊探知內地防兵半戍苗疆,各城守備空虛,於是乘間大入,陷凱里,陷重安江驛,陷黃平州,陷岩門司,陷清平縣、餘慶縣,焚掠及鎮遠、思州。而鎮遠府治無城。人心恟懼,台拱、清江各營汛亦多為賊誘陷。逆氛四起,省城戒嚴。四月,哈元生乃以親兵三百自出督師,扼清平之楊老驛。六月,詔發滇、蜀、楚、粵六省兵會剿,特授哈元生揚威將軍,湖廣提督董芳副之。七月,又命刑部尚書張照為撫定苗疆大臣,副都禦史德希壽副之。時尹繼善已遣雲南兵二千星夜赴援,湖、粵兵亦繼至。生苗見各路援兵漸集,各擄掠回巢,棄城弗守。元生進軍凱里,檄各鎮克複諸城,又合攻重安江賊,以開滇師之路。生苗既回巢穴,則糾眾攻圍新疆各營汛,於是台拱、清江、丹江、八寨諸營復同時告急。時廣西兵八千已至古州,廣東兵餉亦晝夜溯流而上,湖廣兵先後集鎮遠界。元生遣古州鎮韓勛攻毀首逆各巢,又分兵三路:一由槁貢以通台拱,一由八弓援柳羅以通清江,一走都勻援八寨;而八寨協副將馮茂復誘殺降苗六百餘及頭目三十餘冒功,於是苗逃歸者,播告徒黨,詛盟益堅,多手刃妻女而後出抗官兵。陷青溪縣城,而清江之柳羅、都勻之丹江,自春夏被圍半載,糧盡援絶,九閲月圍始解。

張照奉命赴苗疆,且令察其利害。照至沅州、鎮遠,則密奏改流非策,致書諸將,首倡棄地之議,且袒董芳,專主招撫,與哈元生齟 。楚、粵官兵皆隷芳麾下。旋議分地分兵,施秉以上用滇、黔兵,隷元生;施秉以下用楚、粵兵,隷董芳。於是已進之兵,紛紜改調互換,而哈元生、董芳遂欲將村寨道路盡畫上下界,文移辨論,致大兵雲集數月,曠久無功,賊乘間復出焚掠,清平、黃平、施秉間紛紛告警。當是時,中外畏事者,爭咎前此苗疆之不當闢,目前苗疆之不可守,全局幾大變。

八月,召張照、德希壽還。十月,授張廣泗七省經略,哈元生以下鹹受節制。旋逮張照、董芳、哈元生及元展成治罪。廣泗奏言:「張照等所以無功者,由分戰兵守兵為二,而合生苗、熟苗為一也。兵本少而復分之使單,賊本眾而復驅之使合。且各路首逆,自古州敗退,鹹聚於上下九股、清江、丹江、高坡諸處,皆以一大寨領數十百寨,雄長號召,聲勢犄角,我兵攻一方,則各方援應,彼眾我寡,故賊日張,兵日挫。為今日計,若不直搗巢穴,殲渠魁,潰心腹,斷不能渙其黨羽,惟有暫撫熟苗,責令繳凶獻械,以分生苗之勢。而大兵三路同搗生苗逆巢,使彼此不能相救,則我力專而彼力分,以整擊散,一舉可滅,而後再懲從逆各熟苗,以期一勞永逸。」廣泗乃調全黔兵集鎮遠,以通雲、貴往來大路。以精兵四千餘攻上九股,四千餘攻下九股,而自統五千餘攻清江下流各寨,是冬,刻期並舉。

乾隆元年春,復增兵分八路排剿抗拒逆寨,遺孽盡竄牛皮大箐。箐圜苗巢之中,盤亙數百里,北丹江,南古州,西都勻、八寨,東清江、台拱,危岩切雲,老樾蔽天,霧雨冥冥,蛇虺所國,雖近地苗蠻,亦無能悉其幽邃,故首逆諸苗鹹藪伏其中,恃官兵所萬不能至,俟軍退復圖出沒。廣泗檄諸軍分扼箐口以坐困之,又旁布奇兵箐外以截逋逸,如阹獸網魚,重重合圍,以漸進偪。自四月至五月,將士犯瘴癘,冒榛莽,靡奧不搜,靡險不剔,並許其黨自相斬捕除罪。由是憝魁罔漏,俘馘萬計,其饑餓顛隕死崖穀間者,不可計數。六年,復乘兵威搜剿附逆熟苗,分首惡、次惡、脅從三等,涉秋徂暑,先後埽蕩,共毀除千有二百二十四寨,赦免三百八十有八寨,陣斬萬有七千六百有奇,俘二萬五千有奇,獲銃砲四萬六千五百有奇,刀矛弓弩標甲十有四萬八千有奇。宥其半俘,收其叛產,設九衛,屯田養兵戍之。詔盡豁新疆錢糧,永不徵收,以杜官胥之擾。其苗訟仍從苗俗處分,不拘律例。以廣泗總督貴州兼管巡撫事,世襲輕車都尉。自是南夷遂不反。

五年夏,湖南靖州、武岡瑤,城步橫嶺苗,與廣西瑤同叛。總督班第使鎮筸總兵劉策名以兵五千進剿,以五千應援,詔廣泗復以欽差大臣節制軍務。先後斬馘五千餘,俘五千餘,於十二月班師。


  

鄂爾泰卒於乾隆十年,以開闢西南夷功,配享太廟。

後乾隆六十年,松桃苗變;及鹹豐二年,教匪變,煽及苗疆,同治十二年方定。然非土司肇事,故不錄。

貴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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