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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點,我說如果我們不首先認識上帝存在,我們就什麼都不能確定地知道,我在那個地方是用特別的詞句說我只談這些結論的知識,當我們不再想我們從什麼地方得出的這些理由時,這些結論的記憶可以回到我們的精神中來。因為對於第一原理或定理的認識沒有被邏輯學家們(dialecticiens)稱之為知識的習慣。可是當我們發覺我們是在思維着的東西時,這是一個第一概念,這個概念並不是從任何三段論式推論出來的。當有人說:我思維,所以我存在時,他從他的思維得出他的存在這個結論並不是從什麼三段論式得出來的,而是作為一個自明的事情;他是用精神的一種單純的靈感看出它來的。從以下的事實看,事情是很明顯的,如果他是從一種三段論式推論出來的,他就要事先認識這個大前提:凡是在思維的東西都存在。然而,相反,這是由於他自己感覺到如果他不存在他就不能思維這件事告訴他的。因為,由個別的認識做成一般的命題,這是我們精神的本性。
一個無神論者能夠清楚地認識三角形三角之和等於二直角,這我並不否認;不過我認為他的認識並不是一種真正的知識,因為凡是可以懷疑的認識都不能叫做知識;既然人們假定他是一個無神論者,我以前已經指出過,他不能肯定在他認為非常明顯的事情上沒有弄錯;儘管這種懷疑他沒有想到,但是如果他檢查一下,或者如果別人向他提出,他仍然可以懷疑,並且,如果他不承認一個上帝,他就永遠不能擺脫有懷疑的危險。
也許他認為他有一套論證來證明沒有上帝,這也沒有關係,因為這些所謂的論證都是錯誤的,人們總是可以使他認識到那些論證的錯誤,到那時人們將使他改變看法。實在說來,這並不難,如果,不管他有多少理由,只要他拿出你們在這裡提到的那些理由就夠了,即在一切種類上都是完滿的那種無限性排除其他全部不拘是什麼的東西,等等。
因為,首先,如果人們問他,他從哪裡知道的排除其他全部東西的這種排除是屬於無限的本性的,他會答覆不出來什麼合理的東西的。因為在無限這個名稱上,人們沒有習慣把它理解為排除有限事物的存在,而且對於人們以為什麼都不是的東西的本性,什麼都不能知道,其結果是沒有本性,有的只是包含在這個東西的名稱的單獨的、普通的意義中的東西。
此外,如果這個想象的無限什麼都創造不了,那麼它的無限的力量有什麼用處呢?從我們體驗在我們自己的心中有什麼思維的能力,我們就很容易領會到這樣的一種能力可以存在於什麼別的東西里,甚至比在我們心裡更大;但是雖然我們認為那個能力增大到無限,我們並不由此而害怕在我們心裡的能力變小了。上帝的其他一切屬性也是如此,就連產生本身以外的什麼結果的能力也是如此,只要我們假定在我們心中沒有不是聽從于上帝的意志的話。因此我們能夠把他領會為完全無限的而絲毫無礙於被創造的東西的存在。
第四點,當我說上帝既不能撒謊,也不是騙子的時候,我認為我和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的一切神學家的意見都是一致的。你們所提出的全部相反的意見都不比下面的事實更有說服力,即在否認了上帝生了氣或者他受靈魂的其他激情的支配之後,你們反對我《聖經》上的有些地方,在那裡似乎是把人類的某些激情加給了上帝。
因為人人都充分認識《聖經》上談到上帝時一般所使用的方式(這些方式是合乎一般人的能力的,它們包含着某種真理,不過這個真理只關係到人)和表示一種更簡單、更純粹的真理(這種真理在性質上並不改變,雖然它不關係到人)的那些方式(關於這些方式,每個人都在進行哲學思考時使用它們,我在我的《沉思集》也不得不主要地使用這些方式,因為在這個地方我還沒有假定我認識任何一個人,我也沒有考慮到我是肉體和精神的組合,我僅僅考慮到我是一個精神)這二者之間的區別。
由此,顯然在這個地方我並沒有談到用言語表示的謊言,而僅僅談到在謊言裏邊的內部的、形式的弄虛做假,雖然你們提出來的一個先知說的話:再有四十天,尼尼微就要毀滅並不是一個口頭上的謊言,而僅僅是一個恫嚇,這個恫嚇的實現取決於一個條件;當說到上帝使法老硬了心腸時,或者諸如此類的事情時,不要認為他是從正面上這樣做,而僅僅是從反面上這樣做,即不給法老一個有效的恩寵使他改信上帝。
然而我不願意責備那些人,他們說上帝用他的先知的口說出什麼口頭上的謊話,就象醫生們在為了給他們的病人治病而騙他們所使用謊話一樣,也就是說,他們一般在欺騙裏邊的全部惡意都不算數;但是,尤有甚者,有時我們看到我們真地上了上帝所給我們的天然本能的當,就象當一個水腫病人口渴時那樣;因為那時他真是受上帝為了保存他的肉體所給他的天性促使他喝水,儘管這種天性騙了他,因為喝水對他是有害的;不過我在第六個沉思裡解釋過這怎麼可以與上帝的善和真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