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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但願媽媽多控制她自己一些吧!她沒曉得她這樣時時刻刻提起他,叫我多麼痛苦。不過我決不怨誰。這局面不會長久的。他馬上就會給我們忘掉,我們還是會和往常一樣。」
伊麗莎白半信半疑而又極其關切地望着姐姐,一聲不響。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吉英微微紅着臉嚷道。「那你真是毫無理由。他在我的記憶裡可能是個最可愛的朋友,但也不過如此而已。我既沒有什麼奢望,也沒有什麼擔心,更沒有什麼要責備他的地方。多謝上帝,我還沒有那種苦惱。因此稍微過一些時候,我一定會就慢慢克服過來的。」
她立刻又用更堅強的聲調說道:「我立刻就可以安慰自己說:這只怪我自己瞎想,好在並沒有損害別人,只損害了我自己。」
伊麗莎白連忙叫起來了:「親愛的吉英,你太善良了。你那樣好心,那樣處處為別人着想,真象天使一般;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同你說才好。我覺得我從前待你還不夠好,愛你還不夠深。」
吉英竭力否認這一切言過其實的誇獎,反而用這些讚美的話來讚揚妹妹的熱情。
「別那麼說,」伊麗莎白說,「這樣說不公平的,你總以為天下都是好人。我只要說了誰一句壞話,你就難受。我要把你看作一個完美無瑕的人,你就來駁斥。請你放心,我決不會說得過分,你有權利把四海之內的人一視同仁,我也不會干涉你。你用不着擔心。至於我,我真正喜歡的人沒有幾個,我心目中的好人就更少了。世事經歷得愈多,我就愈對世事不滿;我一天比一天相信,人性都是見異思遷,我們不能憑着某人表面上一點點長處或見解,就去相信他。最近我碰到了兩件事:其中一件我不願意說出來,另一件就是夏綠蒂的婚姻問題。這簡直是莫明其妙!任你怎樣看法,都是莫明其妙!」
「親愛的麗萃,不要這樣胡思亂想吧。那會毀了你的幸福的。你對於各人處境的不同和脾氣的不同,體諒得不夠。你且想一想柯林斯先生的身份地位和夏綠蒂的謹慎穩重吧。你得記住,她也算一個大家閨秀,說起財產方面,倒是一門挺適當的親事。你且顧全大家的面子,只當她對我們那位表兄確實有幾分敬愛和器重吧。」
「要是看你的面子,我几乎隨便對什麼事都願意以為真,可是這對於任何人都沒有益處;我現在只覺得夏綠蒂根本不懂得愛情,要是再叫我去相信她是當真愛上了柯林斯,那我又要覺得她簡直毫無見識。親愛的吉英,柯林斯先生是個自高自大、喜愛炫耀、心胸狹窄的蠢漢,這一點你和我懂得一樣清楚,你也會同我一樣地感覺到,只有頭腦不健全的女人才肯嫁給他。雖說這個女人就是夏綠蒂·盧卡斯,你也不必為她辯護。你千萬不能為了某一個人而改變原則,破格遷就,也不要千方百計地說服我,或是說服你自己去相信,自私自利就是謹慎,糊塗膽大就等於幸福有了保障。」
「講到這兩個人,我以為你的話說得太過火,」吉英說。「但願你日後看到他們倆幸福相處的時候,就會相信我的話不假。這件事可也談夠了,你且談另外一件吧。你不是舉出了兩件事嗎?我不會誤解你,可是,親愛的麗萃,我求求你千萬不要以為錯是錯在那個人身上,千萬不要說你瞧不起他,免得我感到痛苦。我們決不能隨隨便便就以為人家在有意傷害我們。我們決不可能指望一個生龍活虎的青年會始終小心周到。我們往往會因為我們自己的虛榮心,而給弄迷了心竅。女人們往往會把愛情這種東西幻想得太不切合實際。」
「因此男人們就故意逗她們那麼幻想。」
「如果這樁事當真是存心安排好了的,那實在是他們不應該;可是世界上是否真如某些人所想象的那樣,到處都是計謀,我可不知道。」
「我決不是說彬格萊先生的行為是事先有了計謀的,」伊麗莎白說。「可是,即使沒有存心做壞事,或者說,沒有存心叫別人傷心,事實上仍然會做錯事情,引起不幸的後果。凡是粗心大意、看不出別人的好心好意,而且缺乏果斷,都一樣能害人。」
「你看這樁事也得歸到這類原因嗎?」
「當然……─應該歸於最後一種原因。可是,如果叫我再說下去,說出我對於你所器重的那些人是怎麼看法,那也會叫你不高興的。趁着現在我能夠住嘴的時候,且讓我住嘴吧。」
「那麼說,你斷定是他的姐妹們操縱了他啦。」
「我不相信。她們為什麼要操縱他?她們只有希望他幸福;要是他果真愛我,別的女人便無從使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