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吳王遣使以書與庫庫特穆爾曰:「曩者初無兵端,尹煥章來,得書喜甚,即遣汪何同往,為生者賀,歿者弔。使者去而不回,復遣人往,皆被拘留。且閣下昔與博囉構兵,雌雄未決,尚以知院郭雲、同僉任亮攻我景陵,掠我沔陽。予思此城雖元之故地,久在他人之手,予從他人得之,非取于元者也。閣下外假元名,內懷自逞,一旦輕我,遂留前使。予雖不校,但以閣下內難未除,猶出兵以欺我,使其勢專力全,又當何如!果若挾天子令諸侯,創業于中原,則當開誠心,示磊落,睦我江淮,今乃遣竹昌、忻都率兵深入淮地,殺掠人民,殆非所宜。況有自中原來者,備言張思道、李思齊等,連和合從,專並閣下,此正可慮之秋,安可坐使西北數雄,結連關內,反捨近圖,欲趨遠利,獨力支吾,非善計也。予嘗博詢廣采,聞軍中將欲為變,恐不利於閣下,故特遣人敘我前意,述我所聞,閣下其圖之!節次使命若能遣回,庶不失舊好,惟亮察焉。」思道,張良弼字也。
乙丑,思州宣撫使田仁厚遣使如吳,獻其所守之地。吳改宣撫司為思南、鎮西等處宣慰司,以田仁厚為宣慰使。
癸酉,吳辰州沅陵縣民向珍八作亂,參軍詹元亨遣千戶何德討平之。
壬午,吳置太史監,以劉基為太史令。
乙酉,博囉特穆爾伏誅。
先是博囉索帝所愛女子,帝曰:「欺我至此耶!」遂欲圖之。
士人徐士本,家居好奇計,不求仕進,至是命為翰林待制。威順王子和尚,受帝密旨,與之謀結壯士金諾海、拜特勒、特古斯布哈、洪寶寶等六人,挾刀在衣中,外襲寬衣若聽事,伺立延春門東排仗內。
是日,博囉早朝畢,將出,挾刀者相顧曰:「事不諧矣。」士本攝之曰:「未也。」會圖沁特穆爾遣人告上都之捷,平章實勒們謂博囉曰:「好消息,丞相宜入奏。」博囉不欲入,實勒們強之,偕行至延春門李樹下,俄有人突過其前,博囉方眙視曰:「此人面生。」遽有批其頰者,博囉以手御之,遽呼其從騎。拜特勒從眾中躍出,斫中其腦,金諾海等攢殺之。婁都爾蘇傷額趨出,博囉軍大駭四走。帝時居窟室,約曰:「事捷,則放鴿鈴。」於是鴿鈴起,帝出自窟室,下令盡殺其部黨,黎安道、方托克托、雷一聲皆伏誅。婁都爾蘇擁博囉母、妻、子偕圖沁特穆爾北遁。
明日,遣使函博囉首往太原,詔皇太子還朝,諸道兵聞詔罷歸。大赦天下,賞討博囉者。士本不受賞、一夕逸去。
是月,京師大水,河決小流口,達于清河。
八月,丁亥朔,京城門至是不開者三日。珠展、摩該軍至城外,命軍士緣城而上,碎平則門鍵,悉以軍入,占民居,奪民財。
周文貴復攻辰州,吳千戶何德率輕騎直抵其寨,攻破之,文貴退保麻陽。德追擊,又大敗之,文貴遁去。
癸卯,命皇太子分調將帥,戡定未復郡邑,即還京師,行事之際,承製用人,並準正授。
庫庫特穆爾以歲當大比,而江南、四川諸行省皆阻于兵,其鄉試不廢者,唯燕南、河南、山東、陝西、河東而已,乃啟皇太子倍增鄉貢之額。
丁未,皇后鴻吉哩氏崩。
後生皇子珍戩,二歲而夭。後性節儉,不妒忌,動以禮法自持。第二皇后奇氏有寵,後無幾微怨望意。從帝時巡上都,次中道,帝遣內官傳旨欲臨幸,後辭曰:「暮夜非至尊往來之時。」內官往複者三,竟不納,帝益賢之。居坤德殿,終日端坐,未嘗妄逾戶閾。至是崩。奇後見其所遺衣服敝壞,大笑曰:「正宮皇后,何至服此等衣耶!」逾月,皇太子自冀寧歸,哭之甚哀。
辛亥,吳羅田盜藍醜兒,詐稱彭瑩玉,造妖言以惑眾,設官吏,劫居民。麻城里長袁寶襲捕之,擒醜兒以獻,吳王嘉其仗義,賜以綺帛。
壬子,以洪寶寶、特古斯布哈、薩勒圖併為中書平章政事。
九月,丙辰朔,吳置國子監,以故集慶路學為之。
庫庫特穆爾扈從皇太子至京師。太子之奔太原也,欲用唐肅宗靈武故事,因而自立,庫庫特穆爾與布寽齊等不從。及是還京師,皇后奇氏傳旨,令庫庫以重兵擁太子入城,欲脅帝禪之位。庫庫知其意,比至京城三十里,即散遣其軍,太子心銜之。
壬午,詔以巴咱爾為中書右丞相,監修國史;庫庫特穆爾為太尉、中書左丞相,錄軍國重事,同監修國史,知樞密院事,兼太子詹事。
巴咱爾累朝舊臣,而庫庫以後生晚出,乃與並相,朝士往往輕之。且居軍中久,樂縱恣,無檢束,在朝兩月,怏怏不樂,即請南還視師。
是月,以方國珍為淮南行省左丞相、衢同公,分省慶元。
明玉珍遣其參政江儼通好於吳,吳命都事孫養浩報以書曰:「足下處西蜀,予處江左,蓋與漢季孫、劉相類,王保保虎踞中原,其志不在曹操下。予與足下實唇齒邦,願以孫、劉相吞噬為戒。」
冬,十月,戊子,吳王聞明玉珍取雲南失利,諸將往往暴掠,玉珍不能制,復以書戒之。
戊戌,吳王以張士誠屢犯疆埸,欲舉兵討之,下令曰:「士誠啟釁多端,襲我安豐,寇我諸全,連兵構禍,罪不可逭,今命大軍致討,止於罪首;在彼軍民,無恐無畏,毋妄逃竄,毋廢農業。已敕大將軍約束官兵,毋有擄掠,違者以軍律論。」
庚子,吳命中書省以書招諭虎背寨劉寶,使之款附。
辛丑,吳王命左相國徐達、平章常遇春、胡廷瑞、同知樞密院馮國勝、左丞華高等,率馬步舟師水陸併進,規取淮東泰州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