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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行省左丞相台哈布哈駐軍南陽、嵩、汝等州,叛民皆降,軍勢大振。
陝西行台監察御史李尚糹冋上《關中形勢急論》,凡十有二事。
命大司農司屯種雄、霸二州以給京師,號「京糧」,以浙西被陷,海運不通故也。
義兵元帥方家努,以所部軍屯杭城之北關,鈎結同黨,相煽為惡,劫掠財貨,白晝殺人,民以為患。江浙行省平章慶圖言于丞相達實特穆爾曰:「我師無律,何以克敵!必斬方家努,乃可出師。」達實特穆爾遂與慶圖入其軍,斬首以徇,民大悅。
既而苗軍帥楊鄂勒哲進右丞,以功自驕,因求取慶圖女,慶圖初不許。時苗軍勢盛,達實特穆爾方倚以為重,強為主婚,慶圖不得已以女之與。
廣西苗軍五萬,從元帥阿爾斯藍沿江下抵廬州,淮東都元帥余闕移文,謂苗蠻不當使之窺中國,詔阿爾斯藍還軍。苗軍有暴于境者,即收殺之,凜凜莫敢犯。時群盜環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一保障。論功拜江淮行省參政,仍守安慶,通道于江右,商旅四集。
池州趙普勝率眾攻城,連戰三日,敗去,未幾又至,相拒二旬始退;懷寧縣達嚕噶齊伯嘉努戰死。普勝本巢湖水軍,降于徐壽輝,驍勇,善用雙刀,號為「雙刀趙」雲。
◎至正十七年
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己丑,杭州降黑雨,河池水皆黑。
辛卯,命山東分省團結義兵,每州添設判官一員,每縣添設主簿一員,專率義兵以事守禦,仍命各路達嚕噶齊提調,聽宣慰使司節制。
二月,丙午朔,吳國公遣將耿炳文、劉成自廣德趣長興,張士誠將趙打虎以兵三千迎戰,敗之,追至城西門,打虎走湖州;戊申,克長興,獲戰船三百餘艘,擒士誠守將李福安、達實曼等,義兵萬戶蔣毅率所部二百人降。
壬子,賊犯七盤、藍田,命察罕特穆爾以軍會達爾瑪齊爾守陝州、潼關。哈喇布哈由潼關抵陝州,會豫王喇特納實哩及定珠等同進討。
癸丑,以征河南許、亳、太康、嵩、汝大捷,詔赦天下。
戊辰,知樞密院事托克托復邳州,調客省使薩爾達溫等攻黃河南岸賊,大破之。
壬申,劉福通遣其黨毛貴陷膠州,簽樞密院托歡死之。
甲戌,倪文俊陷峽州。
是月,李武、崔德等破商州,攻武關,遂直趣長安,分掠同、華諸州,三輔震恐。時豫王喇特納實哩及省、院官皆恟懼,計無所出,行台治書侍御史王思誠曰:「察罕特穆爾之名,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守將恐其軋己,論久不決,思誠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乃遺書察罕特穆爾曰:「河南、陝西兩省,互為唇齒,陝西危則河南豈能獨安!」察罕特穆爾得書大喜,遂提輕兵五千,與李思齊倍道來援。入潼關,與賊遇,戰輒勝,殺獲以億萬計,賊餘黨皆散潰,走南山,入興元。
詔授察罕特穆爾陝西行省左丞,李思齊四川行省左丞。
詔以高寶為四川行省參知政事,將兵取中興路,不克,倪文俊遂破轆轤關。
三月,乙亥,義兵萬戶賽甫鼎、阿密勒鼎叛據泉州。
庚辰,毛貴陷萊州,守臣山東宣慰副使釋嘉納死之。
壬午,吳將徐達等克常州。
初,常州兵雖少而糧頗多,故堅拒不下。及誘叛軍入城,軍眾糧少,不能自存,達等攻之益急,呂珍宵遁,遂克之。改常州路為常州府。達又與常遇春、桑世傑率兵徇馬馱沙,克之。
甲午,毛貴陷益都路,益王邁努遁;丁酉,陷濱州;自是山東都邑皆陷。以江淮行樞密院副使董摶霄為山東宣慰使,從布藍奚擊之。
既而中書省臣言:「山東般陽、益都相次而沒,濟南日危,宜選將練卒,信賞必罰,為保燕、趙計,以衛京師。」不報。
監察御史張禎上疏陳十鍋,以輕大臣、解權綱、事安逸、杜言路、離人心、濫刑獄六者為根本之禍,以不慎調度、不資群策、不明賞罰、不擇將帥四者為征伐之禍,所言多剴切。其事安逸、不明賞罰二條,尤中時弊。
大略謂:「陛下因循自安,不豫防慮。今海內不寧,天道變常,民情難保,正當修實德以答天意,推至誠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勞,聲色之樂,宴安鴆毒之惑,皆宜痛絶勇改。而陛下乃泰然處之,若承平無事時,此事安逸所以為根本之禍者也。又,自四方有警,調兵六年,初無紀律,又失激勸之宜。將帥飾敗為功,指虛為實,大小相謾,內外相依,其性情不一而徼功求賞則同。是以有覆兵之將,殘兵之將,貪婪之將,怯懦之將,曾無懲戒。所經之處,鷄犬一空,貨財罄盡,而面諛遊說者反以克複受賞。今克複之地,悉為荒墟,河南提封三千餘裡,郡縣歲輸錢谷數百萬計,而今所存者,封丘、延津、登封、偃師三四縣而已。兩淮之北,大河之南,所在蕭條。如此而望軍旅不乏,饋餉不竭,使天雨粟,地湧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況以地力有限之費,而供將師無窮之慾哉!陛下事佛求福,飯僧消禍,以天壽節而禁屠宰,皆虛名也。今天下兵起,殺人不知其數,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將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乎?潁上之兵,視其所向,洸洸可畏,不至于亡吾社稷,燼吾國家不已,此則不明賞罰所以為征伐之禍者也。」疏奏,不省。既而執政惡其訐直,出為山南廉訪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