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費音駐濟寧已久,糧餉苦不給,乃命有司給諸軍牛具以種麥,自濟寧達于海州,民不擾而兵賴以濟。又議立土兵元帥府,輪番耕戰。
和州鎮撫徐達軍自太平進克溧水,將攻集慶路。初,陳埜先之為書也,陽為招辭,意實激之,不意其眾遂降,自悔失計。及聞欲攻集慶,私謂部曲曰:「汝等攻集慶,毋力戰,俟我得脫還,當與官軍合。」朱元璋聞其謀,召語之曰:「人各有心,從元從我,不相強也。」縱之還。
諸軍克溧陽,埜先乃收餘眾屯于板橋,陰與行台御史大夫福壽合,為書以報太平,言:「集慶城三面阻水,不利步戰,晉王渾、王浚、隋賀若弼、韓擒虎、楊素,皆以戰艦取勝。今環城三面,元帥與苗軍建寨其中,聯絡三十餘裡,陸攻則慮其斷後。莫若南據溧陽,東搗鎮江,扼險阻,絶糧道,示以持久,可不攻而下也。」元璋知其計,以書復之曰:「歷代之克江南者,皆以長江天塹,限隔南北,故須會集舟師,方克成功。今吾渡其上游,彼之咽喉,我已扼之,舍舟而進,足以克捷,自與晉、隋形同勢異。足下奈何舍全勝之策而為此迂迴之計耶?」乃遣裨將習伯容攻蕪湖縣,克之,置永昌翼,以伯容為萬戶。
托克托行至大理,騰衝知府高惠見托克托,欲以其女事之,許築室一程外以居,雖有加害者,可以無虞。托克托曰:「吾,罪人也,安敢唸及此!」巽辭以絶之。是月,朝廷遣官移置阿輕乞之地。高惠以托克托前不受其女,首發鐵甲軍圍之。
九月,郭天敘、張天祐督兵自官塘經同山,進攻集慶之東門,陳埜先自板橋直抵集慶,攻南門,自寅至午,城中堅守。埜先邀郭天敘飲,殺之,擒張天祐,獻於福壽,亦殺之。二帥俱沒,諸將遂奉朱元璋為都元帥。
陳埜先追襲至葛仙鄉,鄉民兵百戶盧德茂謀殺之,遣壯士五十衣青衣出迎。埜先不虞其圖己,與十餘騎先行,青衣兵自後攢槊刺殺之。埜先即死,其子兆走,復集兵屯方山,曼濟哈雅擁舟師結寨採石為掎角,規復太平。
先是河南行省平章達實巴圖爾以兵進次長葛,與劉福通野戰,為其所敗,將士奔貴。是月,至中牟,收散卒,團結屯種,賊復來劫營,掠其輜重,遂與博羅特穆爾相失。會劉哈喇布哈來援,大破賊兵,獲博囉特穆爾,歸之,復駐汴梁東南青堽。
冬,十月,丁巳,立淮南江北等處行樞密院于揚州。
甲子,帝謂右丞相定珠等曰:「敬天地,尊祖宗,重事也,近年以來,闕于舉行。朕將親祀郊廟,務盡誠敬,不必繁文,卿等其議典禮,從其簡者行之。」
庚午,以衍聖公孔克堅同知太常禮儀院事,以其子希學襲封衍聖公。
癸酉,哈瑪爾奏言:「郊祀之禮,以太祖配。皇帝出宮,至郊祀所,便服乘馬,不設內外儀仗,教坊隊子,齋戒七日,內散齋四日于別殿,致齋三日,二日于大明殿西幄殿,一日在南郊祀所。」
丙子,以郊祀,命皇太子祭告太廟。
己卯,立黃河水軍萬戶府于小清口。
十一月,壬辰,親祀上帝于南郊,以皇太子為亞獻,攝大尉、右丞相定珠為終獻。
甲午,台哈布哈為湖廣行省左丞相,總兵招捕沔陽等處,荊襄諸軍悉聽節制,仍給以功賞宣敕、金銀牌面。
戊戌,介休縣桃、杏花。
戊申,中書右丞相定珠,以病辭職,命以太保就第治病。
庚戌,賊陷饒州路。
是月,達實巴圖爾攻夾河賊,大破之。
賊陷懷慶,會右丞布哈討之。
十二月,壬子朔,朱元璋釋萬戶納克楚北歸。納克楚者,穆呼哩裔孫也,初獲時,待之甚厚,而納克楚居常鬱鬱不樂。至是元璋召語之曰:「為人臣者,各為其主,況爾有父母妻子乎!」遂縱之歸。
己巳,以諸軍供餉浩繁,命戶部印造明年鈔本六百萬錠給之。
乙亥,以天下兵起,下詔罪己,大赦天下。
是月,達實巴圖爾調兵進討,大敗劉福通等於太康,遂圍亳州。小明王出居安豐。
立興元等處宣慰使司都元帥府于興元路。
己未,哈瑪爾矯詔遣使賜托克托鴆,遂卒。年四十二。訃聞,中書遣尚舍卿七十六至阿輕乞之地,易棺衣以斂。
托克托儀狀雄偉,頎然出於千百人中,而器弘識遠,輕貨財,遠聲色,好賢禮士,皆出於天性。至於事君之際,始終不失臣節。惟以惑群小,急復私仇,君子病焉。
是歲,荊州大水。薊州雨血。湖廣雨黑雪。陝西有一山,西飛十五里,山之舊基,積為深潭。
紅巾賊勢滋蔓,由汴以南陷鄧、許、蒿、洛。汝寧府達嚕噶齊察罕特穆爾兵日益盛,轉戰而北,遂戍虎牢以遏賊鋒。賊乃北渡盟津,焚掠至懷州,河北震動。察罕特穆爾進戰,大敗之,餘黨柵河州,殲之無遺類,河北遂定。朝廷奇其功,除中書刑部侍郎。
苗軍以滎陽叛,察罕特穆爾夜襲之,虜其眾幾盡,乃結營屯中牟。已而淮右賊眾三十萬,掠汴以西,來搗中牟營,察罕特穆爾結陣待之,以死生利害諭士卒。士卒賈勇決死戰,無不一當百。會大風揚沙,自率猛士鼓噪從中起,奮擊賊中堅,賊遂披靡不能支,棄旗鼓遁走,追殺十餘裡,斬首無算,軍聲益大振。
盜起常之無錫,江浙行省議以重兵殲之,平章政事慶圖曰:「赤子無知,迫于有司,故弄兵耳。苟諭以禍福,彼無不降之理。」盜聞之,果投戈解甲,請為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