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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和州西南民寨,次第剷平,而城中乏糧,元璋與諸將謀渡江,無舟楫。有趙普勝、俞通海者,擁眾萬餘,船萬艘,據巢湖,結水寨,與廬州左君弼有隙,懼為所襲,是月,遣俞通海間道來附,乞發兵為導。元璋謂徐達等曰:「方謀渡江,而巢湖水軍來附,吾事濟矣!」遂親往,與普勝等會,就觀水道,以舟出和陽。而桐城閘、馬腸河等隘口,皆為中丞曼濟哈雅水寨所扼,惟一小港可達,然淺涸不可通大艦。已而大雨兼旬,川谷流溢,素非行舟處,皆水深丈餘,元璋喜曰:「天助我也!」遂乘漲發巢湖,舟魚貫而進,至黃墩,趙普勝以所部叛去,餘舟悉至和陽,乃降。舟之未至,遣人誘曼濟哈雅軍來互市,遂執之,得十九人,皆善操舟者,令其教諸軍鰼水戰,命廖永安、張得勝、俞通海等將之,攻曼濟哈雅峪溪口。敵舟高大,不利進退,永安等操舟如飛,左右奮擊,大敗其眾。遂與諸將定渡江之計,諸將咸欲直趨金陵,元璋曰:「取金陵必自採石始。採石南北喉襟,得採石,然後金陵可圖也。」
六月,丁卯,監察御史哈琳圖劾奏托克托之師、集賢大學士吳直方及其參軍赫漢、長史和勒齊等,並宜追奪,從之。
監察御史懷格等辨明中書左丞呂思誠,給還元追所授宣命玉帶。
丁丑,保德州地震。
庚辰,征徽州處士鄭玉為翰林待制,賜以禦酒、名幣。玉辭疾不起,而為表以進曰:「名爵者,祖宗之所以遺陛下,使與天下賢者共之,陛下不得私與人。待制之職,臣非其才,不敢受;酒與幣天下所以奉陛下,陛下得以私與人,臣不敢辭也。」
是月,朱元璋帥諸將渡江,與廖永安舉帆前行。永安請所向,元璋曰:「採石大鎮,其備必固,牛渚磯前臨大江,彼難為備禦,今往攻之,其勢必克。」乃引帆向牛渚,風力稍勁,頃刻及岸。守者陳于磯上,舟距岸三丈許,未能猝登。常遇春飛舸至,元璋麾之,應聲挺戈躍而上,守者披靡,諸軍從之,遂拔採石,沿江諸壘,望風迎附。
諸將以和陽匱乏,各欲取資而歸,元璋謂徐達曰:「如此,則再舉必難,江東非我有,大事去矣。」因令悉斬纜,推置急流中,舟皆順流東下。諸將大驚問故,元璋曰:「成大事不規小利,此去太平甚近,舍此不取,將奚為!」諸將乃聽命,自官渡向太平,直趨城下,縱兵急攻,遂拔之,平章鄂勒哲布哈與僉事張旭等棄城走,執其萬戶納克楚。
太平路總管靳義,出東門赴水死,元璋曰:「義士也!」具棺葬之。耆儒李習、陶安等,率父老出城迎謁,安見元璋狀貌,謂習等曰:「龍姿鳳質,非常人也,我輩今有主矣!」師之發採石也,先令李善長為《戒戢軍士榜》,比入城,即張之。士卒欲剽掠者,見榜愕然不敢動,有一卒違令,即斬以徇,城中肅然。富民陳迪獻金帛,即以分給諸將士。
召安、習,與語時事,安因獻言曰:「四海鼎沸,豪傑並爭,攻城屠邑,互相雄長,然其志在子女玉帛,非有撥亂、救民、安天下之心。明公率眾渡江,神武不殺,以此順天應人而行獃伐,天下不足定也。」元璋曰:「吾欲取金陵,如何?」安曰:「金陵,帝王之都,龍蟠虎踞,限以長江之險,若據其形勢,出兵以臨四方,則何向不克,此天所以資明公也。」元璋大悅,禮安甚厚,由是一切機密,輒與議焉。
改太平路為太平府,以李習知府事,李善長為帥府都事,汪廣洋為帥府令史。時三帥雖共府署事,而運籌決策,皆出自元璋,將士樂戰,軍民傾向,權歸於一矣。
時中丞曼濟哈雅等以巨舟截採石江,閉姑孰口,絶和州軍歸路。方山寨民兵元帥陳埜先,以眾數萬攻太平鎮,甚鋭,朱元璋命徐達、鄧愈、湯和引兵出姑孰來迎戰,而設伏襄城橋以待之,埜先敗走,遇伏,腹背受敵,遂擒埜先。
是夏,大雨,江漲,安慶屯田禾半沒,城下水湧,有物吼聲如雷。簽淮西都元由府余闕,祀以少牢,水輒縮,秋稼登,得糧三萬斛。闕度軍有餘力,乃浚隍增埤,外環以大防,深塹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環植木為柵,城上四面起飛樓,表裡完固。
秋,七月,壬辰,右副元帥張天祐,率諸軍及陳埜先部曲攻集慶路,弗克而還。
壬寅,倪文俊復陷武昌、漢陽。
遣親王實勒們、四川左丞實勒布等各率兵守禦山東、湖廣、四川諸路,及招諭濠、泗諸起兵者。中書右丞許有壬言:「朝廷務行姑息之政,賞重罰輕,故將士貪掠子女玉帛而無鬥志,遂倡為招諭之策耳。」不聽。
陳埜先之被擒也,朱元璋釋不殺。埜先問:「生我何為?」元璋曰:「天下大亂,豪傑並起,勝則人附,敗則附人。爾既以豪傑自負,豈不知生爾之故?」埜先曰:「然則欲我軍降乎?此易爾!」乃為書招其軍,明日皆降。
曼濟哈雅、勒呼木等見埜先敗,不敢復進攻,率其眾還屯峪溪口。
八月,庚申,命南陽等處義兵萬戶府召募毛葫蘆義兵萬人,進攻南陽。
戊辰,以中書平章政事達實特穆爾為江浙行省左丞相。時江、淮驛騷,南北阻隔,詔許達實特穆爾便宜行事。達實特穆爾任用非人,肆通賄賂,賣官鬻爵,惟視貨之輕重為高下,由是謗議紛然;而所部郡邑往往淪陷,亦恬不為意。
雲南死可伐等降,令其子莽三以方物來貢,乃立平緬宣撫司。四川向思勝降,以安定州改立安定軍民安撫司。
是月,帝至自上都。
詔淮南行省左丞相泰費音統淮南諸軍討所陷郡邑,仍命湖廣平章勒呼穆以所部苗軍聽其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