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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自十二年為沔寇所殘毀,民死於兵疫者十六七,而大江上下,皆劇盜阻絶,米直翔湧,民心皇皇。總管成遵,言于省臣,假軍儲鈔萬錠,募勇敢之士,具戈船,截兵境,且戰且行,糴粟于太平、中興,民賴以全活者眾。會省臣出師,遵攝省事,於是省中、府中惟遵一人,乃遠斥候,塞城門,籍民為兵,得五千餘人,設萬夫長四,配守四門,所以為防禦之備甚至,號令嚴肅,賞罰明當,賊船往來江中,終不敢近岸,城賴以安。
大臣有薦禮部郎中吳當世居江西,習知其民俗,且其才可任政事者,詔特授江西廉訪使,偕江西行省參政和尼齊、兵部尚書黃昭招捕江西諸賊,便宜行事。當以朝廷兵力不給,既受命,至江南,即召募民兵,由浙入閩,至江西建昌界,招安新城孫塔,擒殄李三。道路既通,乃進攻南豐,渠凶鄭天瑞遁,鄭原自刎死。當,澄之孫也。
樞密院判官董摶霄,從丞相托克托征高郵,分戍鹽城、興化,賊巢在大縱、德勝兩湖間,凡十有二,悉剿平之;即其地築芙蓉寨,賊入,輒迷故道,盡殺之,自是不敢復犯。賊恃鰼水,渡淮,北據安東州。摶霄招善水戰者五百人,與賊戰安東之大湖,大敗之,遂復安東。
先是樞密院都事徐人石普,以將略稱,從院官守淮安,詣丞相托克托面陳取高郵之策,且曰:「高郵負重湖之險,地皆沮洳,騎兵卒莫能前。幸與普步兵三萬,保為取之。」托克托遂命權山東義兵萬戶府事,招民義萬戶以行,汝中柏陰阻之,減其軍半。初命普便宜行事,及行,又使聽淮南行省節制。普次范水寨,夜漏三刻,下令銜枚趨寶應,其營中更鼓如平時,抵縣,即登城樹幟,賊大驚潰,因撫安其民,水陸進兵,乘勝拔十餘寨。將抵高郵城,分兵三隊,一趣城東,備水戰;一為奇樂,虞後;一自將攻北門。遇賊,與戰,賊不能支,遁入城。普先士卒躡之,縱火燒關,賊懼,謀棄城走。而援軍望之,按甲不進,且忌普成功。總兵者遣蒙古軍千騎突出普軍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賊以死扞,蒙古軍恇怯,即馳回,遂為賊所蹂踐,率墜水中。普勒餘兵血戰良久,仗劍大呼曰:「大丈夫當死國,有不進前者斬!」奮戟入賊陣中,從者僅三十人。至日西,援絶,被槍墜馬,復步戰數合,賊益至,左脅為賊槍所中,猶手握其槍以斫賊。賊眾攢槍刺普,普與從者皆力戰而死。
朱文正,元璋伯兄之子也,先同其母避亂,與季父相夫,至是聞駐兵滁陽,遂來歸。姊子李文忠,以母卒隨其父走亂軍中,幾不能存,至是亦來歸。文忠年十二,牽舅衣而戲。元璋曰:「外甥見舅如見母也。」命與沐英同姓朱。英,定遠人也,父母俱亡,元璋見而憐之,收以為養子。
◎至正十五年
春,正月,辛未,大鄂爾多儒學教授鄭咺建言:「蒙古乃國家本族,宜教之以禮。而猶循本俗,不行三年之喪,又收繼庶母、叔嬸、兄嫂,恐貽笑後世,必宜改革,繩以禮法。」不報。
丁丑,徐壽輝將倪文俊復陷沔陽。威順王庫春布哈,令其子報恩努、接待努、佛嘉努同湖南元帥何思南,以大船四十餘,水陸併進,至沔陽,攻倪文俊,且載妃妾以行。兵至漢川鷄鳴汊,水淺,船閣不能行,文俊以火筏盡燒其船,接待努、佛嘉努皆遇害,報恩努自殺,妃妾皆陷,庫春布哈走陝西。
時河南賊數渡河,焚掠州縣,中書參議成遵言于丞相曰:「今天下州縣,喪亂過半,而河北稍安者,以天塹黃可為之障,賊兵卒不能飛渡;所以剝膚椎髓以供軍儲,而民無深怨者,視河南之民猶得保其室家也。今賊北渡河,官軍不禦,是大河之險亦不能守,河北之民復何所恃乎?河北民心一搖,國勢將若之何?」語未畢,哽咽不能言,宰執以下皆為之揮涕,乃入奏。帝即遣使罪守河將帥,而防禦稍嚴,仍遣兵分守陝西、山東諸路。
滁帥乏糧,諸將謀所向,朱元章曰:「困守孤城誠非計。今欲謀所向,惟和陽可圖,然其城小而堅,可以計取,難以力勝也。」郭子興曰:「如何?」元璋曰:「向攻民寨時,得民兵號衣二,其文曰『廬州路義兵』。今擬置三千,選勇敢士,椎髻、左衤任,衣青衣,佯為北軍,以四橐駝載賞物驅而行,聲言廬州兵送使者入和陽賞賚將士,和陽必納之。因以絳衣兵萬人繼其後,約相距十餘裡,候青衣兵薄城,舉火為應,絳衣兵即鼓行而前,破之必矣。」子興從其計,使張天祐將青衣兵,趙繼祖為使者前行,耿再成率絳衣兵繼其後。
天祐至陡陽關,和陽父老以牛酒出迎。會日午,天祐兵從它道就食誤約,再成過期不見舉火,意天祐必已進據,率眾直抵城下,平章額森特穆爾急閉門,以飛橋縋兵出戰。再成不利,中矢走,官軍追至千秋壩。日暮,收兵還,天祐等始至,適與官軍遇,急擊之。追至小西門,城上急抽橋,湯和以刀斷其索,天祐等奪橋而登,將士從之,遂據和陽,額森特穆爾夜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