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
元巴延軍逼復州,知州翟貴以城降。諸將請點視其倉庫軍籍,巴延不聽,諭諸將不得入城,違者以軍法論。阿珠使阿爾哈雅來言渡江之期,巴延不答,明日又來,又不答,阿珠乃自來。巴延曰:「此大事也,主上以付吾二人,可使餘人知之乎?」潛刻期而去。乙未,軍次蔡店。丁酉,往視漢口形勢。
時淮西制置使夏貴,以戰艦萬艘分據要害,都統制王達守陽邏堡,京湖宣撫使朱禩孫,以游擊軍扼中流,元軍不得進。阿珠部將馬福,言自淪河走湖中,可從陽邏堡西沙蕪口入江,巴延使覘沙蕪口,夏貴亦以精兵守之。乃進圍漢陽,聲言取漢口渡江,貴果移兵援漢陽。十二月,丙午,巴延乘間遣阿喇罕將奇兵倍道龔沙蕪口,奪之。辛亥,自漢口開壩引船入淪河,轉沙蕪口以達江。壬子,戰艦萬計相踵而至,以數千艘泊淪河灣口,屯布蒙古漢軍數十萬騎于江北。
癸丑,巴延遣人招諭陽邏堡,守將王達等曰:「我輩受宋厚恩,戮力死戰,此其時也,安有叛逆歸降之理!備吾甲兵決之。今日我宋天下,猶賭博孤注,輸贏在此一擲爾!」巴延麾諸將以白鷂子千艘攻之,三日不克。巴延密謀于阿珠曰:「彼謂我必拔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堅,攻之徒勞。汝夜以鐵騎三千泛舟直趨上流,為搗虛之計,明日渡江,襲江南岸,已過則亟遣人報我。」阿珠亦曰:「攻城,下策也。若分軍船之半,循岸西上,泊青山磯下,伺隙而動,可以如志。」
巴延計定,乙卯,遣阿爾哈雅督萬戶張弘范等進薄陽邏堡,夏貴率眾援之。阿珠即以昏時率四翼軍,溯流四十里至青山磯。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遙見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諸將令徑渡,載馬後隨。萬戶史格一軍先渡,為荊鄂都統程鵬飛所敗,格中三創,喪其師三百,阿珠引兵繼之。大戰中流,格中流矢,戰益力,鵬飛亦卻,阿珠遂登沙洲,攀岸步鬥,散而復合者數四,出馬于岸,力戰,追至鄂東門,鵬飛被七創,走。阿珠獲其船千餘艘,遂起浮橋,成列而渡,乃遣人還報。巴延大喜,揮諸將急攻陽邏堡。夏貴聞阿珠渡江,大驚,引麾下三百艘先遁,沿流東下,縱火焚西南岸,大掠,還廬州,陽邏堡遂破,王達領所部八千人及定海水軍統制劉成俱戰死。元諸將請追貴,巴延曰:「陽邏之捷,吾欲遣使前告宋人。今貴走,是代吾使也。」遂渡江與阿珠會。
元諸將議師所向,或欲先取蘄、黃。阿珠曰:「若赴下流,退無所據。上取鄂、漢,雖遲旬日,可以萬全。」巴延遂趣鄂州。己未,焚戰艦三千艘,煙焰漲天,城中大恐。時朱禩孫帥師援鄂,道聞陽邏之敗,夜,奔還江陵。庚申,知漢陽軍王儀以城叛降元。
鄂恃漢陽為蔽,及禩孫既遁,漢陽復失,鄂勢遂孤。呂文煥列兵城下曰:「汝國所恃,江、淮而已。今大軍渡江、淮如蹈平地,汝輩不降何待!」權守張晏然度不能守,遂以州降,程鵬飛亦以其軍降。幕僚張山翁獨不屈,元諸將請殺之,巴延曰:「義士也。」釋之。因檄下信陽諸郡,以鵬飛為荊湖宣撫使,撤守兵分隷諸將,取壽昌糧四十萬斛以充軍餉。命阿爾哈雅以四萬人守鄂,而自率大眾與阿珠東下趣臨安。阿爾哈雅戍鄂,禁將士毋得侵掠,其下無敢取民一萊者,民大悅。
癸亥,詔賈似道都督諸路軍馬。
時鄂州既破,朝廷大懼。三學生及群臣上疏,以為非師相親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平都督府于臨安,以孫虎臣總統諸軍,以黃萬石等參贊軍事。所闢官屬,皆先命後奏,仍于封樁庫撥金十萬兩,銀五十萬兩,關子一千萬貫,充都督府公用。
詔天下勤王。
元賜太乙真人第一區,仍賜額曰太一廣福萬壽宮。
乙丑,以高達為湖北制置使。
詔:「邊費浩繁,吾民重困。貴戚、釋道,田連阡陌,安居暇食,有司核其租稅,收之。」
庚午,元巴延遣程鵬飛至黃州招諭陳奕,奕使人過江請降,且求名爵。巴延曰:「汝既率眾來歸,何必慮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許之,奕大喜,遂以城降,仍以書招知蘄州管景模。時沿江諸郡,皆呂氏舊部曲,望風款附。
李庭芝遣兵入援。
是歲,元諸路蟲災凡九所,發米七萬五千石、粟四萬石以賑之。
元主謂秦蜀行省平章賽音諤德齊曰:「雲南,朕常親臨。比因委任失宜,使遠人不安。欲選謹厚者撫治之,無如卿者。」賽音諤德齊受命,即訪求知雲南地理者,畫其山川、城郭、驛舍、軍屯夷險遠近,為圖以進。帝大悅,遂拜平章政事、行省雲南,賜鈔五十萬緡,金寶無算。
時宗王托果嚕方鎮雲南,惑于左右之言,以賽音諤德齊至,必奪其權,具甲兵為備。賽音諤德齊聞之,乃遣其子尼雅斯拉鼎先至其所,請曰:「天子以雲南守者非人,致諸國背叛,故命臣來安集之,且戒以至境即加撫循。今未敢專,願王遣一人來共議。」王聞,遽罵其下曰:「吾幾為汝輩所誤!」明日,遣親臣撒滿位哈乃等至。賽音諤德齊問以何禮見,對曰:「吾等與尼雅斯拉鼎偕來,視猶兄弟也。請以子禮見。」皆以名馬為贄,拜跪甚恭,觀者大駭。乃設宴,陳所賜金寶飲器,酒罷,盡以與之,二人大喜過望。明日,來謝,語之曰:「二君雖為宗王親臣,未有名爵,不可以議國事。欲各授君行省斷事官,以未見王,未敢擅授。」令一人先還稟王,王大悅。由是政令一聽賽音諤德齊所為。
續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八十一
●卷第一百八十一
【宋紀一百八十一】 起旃蒙大淵獻正月,盡七月,凡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