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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生的權利,而且這意味着他也有享受舒適生活的權利」,羅斯福說。政府在社會中的作用「就是維持一種平衡,使得每個人都能各得其所,使得每個人都能得到他所希望的安全,使得每個人都能獲致符合其能力的權力……」大多數美國人可能還猜不着羅斯福的想法,但赫伯特·胡佛則不然。他一開頭就從對手的輕率諾言中洞察到面臨變革的危險性。他被迫在競選中頑強抵抗,雖然他已失去獲勝的信心,又缺乏羅斯福的那種從容不迫的風度和辯才。
總統的公務已很繁重,但他仍舊親筆起草講演稿;這些講演華而不實,他在發表時語調低沉。裡面既有關稅激進主義臨頭的警告和對自己行為的辯解,又有對復興在望的樂觀預告,這一切都雜亂無章地堆砌在一起。人們有時向他喝彩,但多半是面露愁容,有時甚至是陰森可怖。在威斯康辛州,胡佛的火車有一次誤了點,因為發現有個人在鐵軌上偷拔道釘。
底特律有
25萬人靠救濟維持生活;當胡佛到達火車站時,一群暴民向他狂呼:「吊死他!吊死他!」在內華達州,州長拒絶同他一起公開露面。胡佛成了一種原始衝動的犧牲品——大蕭條的替罪羊。
1932年
10月
31日,總統在麥迪遜廣場花園發表了競選中最後一次重要講話,他說:「這次競選不僅是兩個人之間的競賽,也不僅是兩個政黨之間的競賽,而且是兩種統治哲學的競賽。”羅斯福及其追隨者「主張變革和所謂新政,它只會從根本上破壞我國現有制度的根基」。胡佛急中生辯才,他把這批主張革命的人一一點名——休伊·朗、智囊團、參議員喬治·諾裡斯以及其他一些人——羅斯福當選後,這些人一定會得勢。「這批民主黨要人和幫手所提倡的革命變革非常徹底而深刻,這些變革一旦實現,美國便不再是我們過去熟知的美國了」。
結果將是赤字開支,通貨膨脹,政府幹預企業和「聯邦政府的無限擴張」。與此同時,「官僚政治的滋長會達到史無前例的程度。……無數都市城鎮的大小街道上雜草蔓生,千百萬畝良田荒蕪……」羅斯福在波士頓的一家旅店裡收聽到這篇演說時忿怒萬分。他斬釘截鐵地對助手說:「我決不能讓胡佛懷疑我的美國主義。」助手們好不容易才說服他在晚間的講演中不要理會胡佛的這番話。正如歐內斯特·林德利指出的,在
1932年,羅斯福還不是一個「人們膜拜的偉大偶像」。「全國渴望有一個救世主,但羅斯福先生的外貌和聲音都不像是一個救世主。他甚至還不配稱做布賴恩……這個教養有素、風度翩翩的貴族,演說時有根有據,妙趣橫生,但從他的儀表和談吐中完全看不出有半點革命的氣質。
他沒有許願要建立烏托邦,他冷靜地聲稱自己不懂得萬靈藥方,也不相信有萬靈藥方……但他肯定是斥責執政黨的一種潛力……」競選結束時羅斯福參與了波基普西傳統的大選前夕的活動,這時他腦子裡浮想聯翩:“……內布拉斯加州麥庫克的日落、進步的農民、蘇城、密爾沃基、芝加哥、底特律……遭受苦難而又無畏的比尤特礦工……洛杉磯,在瞬刻之間——按歷史的時間量度——建成一個城市的奇蹟……在喬治亞州的老家的鄉鄰……兒童們坐在溫泉邊的輪椅上……波特蘭、波士頓、普羅維登斯……把我目睹的一切編織在一起……為了實現美國人民的理想與希望,人人都需要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我本人意欲成為這次復興運動的一個平凡的象徵。」
11月
8日一早,羅斯福在海德公園村投票後回到了紐約市;他一家人和朋友們都在比特莫爾的民主黨總部聽取這次選舉的結果。只有路易斯·豪不在場。他還獃在麥迪遜大街對過的一間辦公室裡。這裡現已幾無人影,他在競選活動所遺棄的一片廢墟中憂慮重重,惟恐在最後一刻會出現不幸。
羅斯福一躍領先,但豪對這些報告不太樂觀。他說:「敗北者在失敗前總還要掙扎一番。」羅斯福洋洋得意地親自接聽現場指揮人員打來的電話。「你是說頑固的賓夕法尼亞州也投了我的票嗎?」當他得知這個基石州
60年來第一次投向他民主黨時,他哈哈大笑起來。
羅森曼注意到有兩個穿黑衣褲的人溜進屋裡來,整個晚上都在州長左右值勤。他們是特工人員——羅斯福今後終生都要在他們的監視之下生活了。
最後,連豪都深信羅斯福會以絶對優勢獲勝了。當法利和羅斯福及埃莉諾一同去請路易斯·豪參加歡樂人群的行列時,他們發現豪「像守財奴數點黃金似的”正在埋頭統計投票結果。他寧願親自打電話表示祝賀。「你好,富蘭克林」,他說。
「看來我現在總算大功告成了。」羅斯福請他過去,以便當眾宣告:“為贏得這次勝利,有兩個人的功勞比誰都大。一個是我的老朋友和同事路易斯·麥克亨利·豪上校,另一個是美國人的模範吉姆·法利。」
羅斯福以
2280萬票對
1575萬票獲得全勝。選舉團票數的多寡更具有決定意義。胡佛只贏得六個州的擁護,其中除去兩個州外均在新英格蘭。民主黨人在國會裡贏得了多數。
赫伯特·H.萊曼當選為紐約州州長。在胡佛敗北後,洋洋得意的羅斯福就返回第
65街自己的住所,母親在門口擁抱他。「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夜!」他這樣宣告。接着他的兒子詹姆斯扶他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