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現在他們的眼睛似乎在說:『我們碰到了自己也難以理解的某事某物,也許這個人能夠拯救我們了。』」早先羅斯福曾用以下幾句話概括了他對胡佛政府的指責:一、胡佛政府憑藉錯誤的經濟政策鼓勵投機倒把活動和過剩生產;二、它企圖儘量縮小總崩潰的涵義,使人民認識不清它的嚴重性;三、它把總崩潰的根源錯誤地歸咎于其他各國;四、它拒絶承認和消除自己給國內造成的不幸,它遲遲不施行救濟,它把政治、經濟改革置之腦後了。
羅斯福再三提出這類批評,直到競選將近尾聲時,他才在巴爾的摩宣佈要掀起一場戰爭來打垮「共和黨領導的『四騎士』:破壞、延誤、欺騙、失望」。人們想從羅斯福的歷次講話和聲明中尋找出始終如一的治國政策,但是失望了。經過仔細檢查後,人們才發現,他的建議往往曖昧不清,有時甚至前後矛盾,正如他在接受提名的講話中所許下的諾言,既要平衡預算,又要增加用於緊急救濟的支出。例如,莫利聲稱,有一次羅斯福收到兩份互相矛盾的有關關稅政策的草案,他隨口對莫利說:「把這兩份材料合編成一份」,弄得莫利無言以對。
在俄亥俄州哥倫比亞市時,羅斯福建議對銀行和股票市場實行廣泛的改革,主張拆散托拉斯者表示贊成,但他同時又許諾不准「無孔不入的官僚機構」過多地干預人民的生活。在托皮卡時,他根據約莫
25人提供的材料炮製了一項農業政策,其中隱約暗示了實行國內分配計劃以減少過剩的產品,而同時又許諾不增加消費者的費用。在匹茲堡時,他因為受到像巴魯克這種保守派的慫恿並得到路易斯·豪的贊同,一反以前避免表態的策略,表示願意把政府開支縮減
25%。羅斯福宣稱:「我認為減少聯邦開支是政府能對實業界做出的最有效的貢獻之一。」在蘇城時,他批評胡佛鋪張浪費和擴大官僚機構。外交政策几乎被完全忽視。在底特律時,他拒絶討論勞工問題。因為那天剛好是禮拜天,他需要休息。
他在關稅問題上迅速地改變立場,難怪胡佛輕蔑地說他是「一條穿蘇格蘭方格呢的變色龍」。
羅斯福並不介意這些根本上互相矛盾的地方,而知識界卻對此感到心灰意冷。一個知名的新聞記者埃爾默·戴維斯說,他敢肯定羅斯福是贊成廢除禁酒法的,但他摸不透他在其他問題上的態度。他這樣寫道:「對他提出的任何一項原則,他都沒法提出反對意見,很少能提出異議。至于這些原則的含義,那只有羅斯福和上帝心中才有數。」某些詆毀他的人稱他是「民主黨內的哈定」,而門肯則挖苦他是「小字輩羅斯福」。斯蒂芬·懷斯先生曾對費利克斯·弗蘭克福特說,他後悔自己為何要支持羅斯福。他說:「這個人肚子裡沒有文墨,沒有堅定的信念。他為人和順,討人喜歡,但立場不穩。
他全身是用泥巴捏成,裡面沒有岩石。」弗蘭克福特這樣回答:「我擁護羅斯福,主要是因為我認為當前最緊迫的要求是把胡佛趕下台去……也許你有時會忘記,政治就是選二等貨色。」威爾·羅傑斯發表意見說:「依照大部分人的心情看來,如果可能的話,他們寧願不推選任何一個人。」這幾個字道出了美國人對競選過程感到失望的心理。
但是,羅森曼和莫利後來都認為,「新政」的每項重要計劃,除開國家工業復興法、赤字開支和放棄金本位這幾項而外,都已在羅斯福
1932年發表的競選演說中預先提到了。他們指出,羅斯福在鹽湖城曾提出振興鐵路的計劃。在俄勒岡州的波特蘭,他贊成把公營電力的發展作為「全國的尺度」,並主張政府管理公用事業。在波士頓時,他說過「不能餓死一個人」,並答應實行聯邦救濟計劃、失業保險和養老金制度。
甚至在強調預算平衡的匹茲堡演講中也留了一條後路:「如果我們的公民中有人忍饑挨餓,必需我們額外撥出一批資金,因而使預算難以保持平衡,我就會毅然把全部真相告訴美國人民,並要求他們批准撥出這筆額外的開支。」威廉·E·勒西坦伯格有不同看法,他指出羅斯福的競選活動中沒有提到有關新政的某些里程碑式的內容,比如規模宏大的公共工程計劃、聯邦建房和清除貧民窟、成立田納西水利局、大大增加對富翁的征稅、通過聯邦制裁來推行集體談判以及實施廣泛的救濟計劃。
羅斯福在舊金山給聯邦俱樂部講了一次話,這次講話最富有說服力,也是他的進步主張得到充分表現的標誌。從這個提倡全國一盤棋的演說中可以看出新政的計劃和指導思想,可以看出羅斯福的意圖是想發揮國家作為社會福利保證人的作用。他着重強調,美國有必要鞏固已得的利益,而不要進一步擴張,因為這個國家的經濟已經成熟了。他在回溯
1912年的特羅伊演說及其新民族主義含義時著重指出,私人經濟實力已成為眾望之所歸,如果企業界不能負起伴隨實力而來的責任,如果市場不再起到平衡的作用,那末國家就有責任迅速採取行動來保護公眾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