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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王景崇暗諷吏民,代求節鉞。漢主承祐,與群臣會議,都料是景崇詭計,不肯允行,別徙邠州節度使王守恩,為永興節度使,陝州節度使趙暉,為鳳翔節度使,調景崇為邠州留後,令即赴鎮。景崇遷延觀望,不肯遽行。那時又突出一個叛臣,竟勾通永興、鳳翔兩鎮,謀據中原。這人為誰?就是河中節度使李守貞。守貞為三叛之首,故特提一筆。
守貞與重威為故交,重威誅死,也未免兔死狐悲。默思漢室新造,嗣君才立,朝中執政,統是後進,沒一個可與比倫,不若乘時圖變,倒可轉禍為福,遂潛納亡命,暗養死士,治城塹,繕甲兵,晝夜不息。參軍趙修己,頗通術數。守貞召與密議,修己謂時命不可妄動,再三勸阻。守貞半信半疑。修己辭職歸田,忽有游僧總倫,入謁守貞,託言望氣前來,稱守貞為真主。守貞大喜,尊為國師,日思發難。一日召集將佐,置酒大會,暢飲了好幾杯,起座取弓。遙指一虎舐掌圖,顧語將佐道:「我將來若得大福,當射中虎舌。」說著,即張弓搭箭,向圖射去,颼的一聲,好似箭鏃生眼,不偏不倚,正在虎舌中插住。將佐同聲喝采,統離座拜賀。守貞益覺自豪,與將佐入席再飲,抵掌而談,自鳴得意。將佐樂得面諛,益令守貞手舞足蹈,樂不可支。飲至夜靜更闌,方纔散席。
未幾有使人自長安來,遞上文書。經守貞啟視,乃是趙思綰的勸進表,不由的心花怒開,使人復獻上禦衣,光輝燦爛,藻錦氤氳。守貞到了此時,是喜歡極了,略問來使數語,令左右厚禮款待,閲數日才命歸報,結作爪牙。自是反謀益決,妄言天人相應,僭號秦王。遣使冊思綰為節度使,令仍稱永興軍為晉昌軍。
同州節度使張彥威,因與河中相近,詗知守貞所為,時常戒備,且密表請師。漢廷派滑州指揮使羅金山,率領部曲,助戍同州。因此守貞起事,同州得以無恐。守貞遣驍將王繼勳,出兵據潼關。軍報馳入大梁,漢主乃命澶州節度使郭從義,充永興軍行營都部署,與客省使王峻,率兵討趙思綰,邠州節度使白文珂,為河中行營都部署,率兵討李守貞。繼復派出夔州指揮使尚洪遷,為永興行營都虞侯,閬州防禦使劉詞,為河中行營都虞侯。
各軍同時西行,獨尚洪遷恃勇前驅,趨至長安城下。趙思綰正養足鋭氣,專待官軍對仗,遙望洪遷前來,立即麾眾殺出,與洪遷交鋒。洪遷尚未列陣,思綰已經殺到,主客異形,勞逸異勢,就使洪遷驍悍過人,至此亦旗靡轍亂,禁遏不住。勉強招架,終究是不能支撐,看看士卒多傷,便麾兵先退,自率親軍斷後,且戰且行。思綰力追不捨,惱動了洪遷血性,拚死力鬥,才把思綰擊退。但洪遷身上,已受了數十創,回至大營,嘔血不止,過了一宵,便即捐生。寫洪遷陣亡情狀,又另是一種寫法。
郭從義、王峻二人,因洪遷戰死,未免畏縮,斂兵不進。峻與從義,又兩不相容,越覺得你推我諉,延宕不前。漢廷再遣澤潞節度使常恩,領兵援應,可巧郭從義也分兵往迎,兩下會師,總算克複了一座潼關,由常恩屯兵守着。河中行營都部署白文珂,逗留同州,未嘗進兵。新授鳳翔節度使趙暉,到了咸陽,部署兵士,一時也不能急進。漢主承祐,頗以為憂,特派樞密使郭威為西面軍前招諭安撫使,所有河中、永興、鳳翔諸軍,悉歸郭威節制。
威奉命將行,先詣太師馮道處問策。馮道徐語道:「守貞宿將,自謂功高望重,必能約束士卒,令他歸附。公去後,若勿愛官物,盡賜兵吏,勢必眾情傾向,無不樂從,守貞自無能為了!」威謝教即行,承製傳檄,調集各道兵馬,前來會師。並促令白文珂趨河中,趙暉趨鳳翔。暉已探得王景崇降蜀,並通李守貞,連表奏聞,有詔命郭威兼討景崇。威乃與諸將會議軍情,熟權緩急,諸將擬先攻長安、鳳翔。時華州節度使扈彥珂,亦奉調從軍,獨在旁獻議道:「今三叛連兵,推守貞為主,守貞滅亡,兩鎮自然膽落,一戰可下了。古人有言,擒賊先擒王,不取首逆,先攻王、趙,已屬非計。況河中路近,長安、鳳翔皆路遠,攻遠捨近,倘王、趙拒我前鋒,守貞襲我後路,豈非是一危道麼!」誠然!誠然!威待他說畢,連聲稱善,乃決分三道攻河中,白文珂及劉詞自同州進,常恩自潼關進,自率部眾從陝州進。沿途所經,與士卒同甘苦,小功必賞,微過不責,士卒有疾,輒親自撫視,屬吏無論賢愚,有所陳請,均和顏悅色,虛心聽從。雖由馮道處得來秘訣,但亦能得法意外。因此人人喜躍,個個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