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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吏恐屍身腐臭,特剖腹貯鹽,腹大能容積鹽數斗,乃載屍歸國,晉人號為帝羓。遼太后述律氏,撫屍不哭,且作恨辭道:「汝違我命,謀奪中原,坐令內外不安,須俟諸部寧一,才好葬汝哩。」
原來遼主一死,形勢立變,趙延壽恨主背約,首先發難。他本內任樞密,遙領中京,至是扈蹕前驅,欲借中京為根據地。便引兵先入恆州,且語左右道:「我不願再入遼京了!」那知人有千算,天教一算,似這賣國求榮,糜爛中原的趙延壽,怎能長享富貴,得使考終!借古諷世,是著書人本意。延壽入恆州時,即有一遼國親王,躡跡前來,亦帶兵隨入。延壽不敢拒絶,只好由他進城。這遼親王為誰?乃是耶律德光的侄兒,東丹王突欲的長子。突欲奔唐,唐賜姓名為李贊華,留居京師。贊華為李從珂所殺,事見前文。獨突欲子尚留北庭,未嘗隨父歸唐。看官欲問他名字,乃是叫作兀欲。舊作烏裕,亦作鄂約。德光因他舍父事己,目為忠誠,特封為永康王。
兀欲隨主入汴,復隨主歸國,嘗見延壽怏怏,料他蓄怨,特暗地加防。此次追蹤而至,明明是奪他根據。一入城門,即令門吏繳出管鑰,進至府署,復令庫吏繳出簿籍,全城要件,已歸掌握,遼將又多半歸附,願奉他為嗣君。兀欲登鼓角樓,與諸將商定密謀,擇日推戴。那趙延壽尚似在睡夢中,全然沒有知曉,反自稱受遼主遺詔,權知南朝軍國事,且向兀欲要求管鑰簿籍,兀欲當然不許。
有人通知延壽道:「遼將與永康王聚謀,必有他變,請預備為要。今中國兵尚有萬人,可藉以擊虜,否則事必無成!」延壽遲疑未決,後來想得一法,擬于五月朔日,受文武官謁賀。晉臣李崧入語道:「虜意不同,事情難測,願公暫從緩議。」
延壽乃止。
遼永康王兀欲,聞延壽將行謁賀禮,即與各遼將商定,屆期掩擊。嗣因延壽罷議,不得不另想別法。可巧兀欲妻自北庭馳至,探望兀欲,兀欲大喜道:「妙計成了,不怕燕王不入彀中。」遂折東往邀延壽,及張礪、和凝、馮道、李崧等,共至寓所飲酒。延壽如約到來,就是張礪以下,皆應召而至。兀欲歡顏迎入,請延壽入坐首席,大眾依次列坐,兀欲下坐相陪。酒醴具陳,餚核維旅。彼此飲了好幾觥,談了許多客套話,兀欲方語延壽道:「內子已至,燕王欲相見麼?」延壽道:「妹果來此,怎得不見!」即起身離座,與兀欲欣然入內,去了多時,未見出來,李崧頗為擔憂。和凝、馮道私問張礪道:「燕王有妹適永康王麼?」張礪搖首道:「並非燕王親妹,我與燕王在遼有年,始知永康王夫人,與燕王聯為異姓兄妹,所以有此稱呼。」借張礪口中說明,無非倒戟而出之筆法。道言未絶,兀欲已由內出外,獨不見延壽偕出。李崧正要啟問,兀欲笑語道:「燕王謀反,我已將他鎖住了!」這語說出,嚇得數人面面相覷,不發一言。兀欲復道:「先帝在汴時,遺我一籌,許我知南朝軍國事,至歸途猝崩,並無遺詔。燕王怎得擅自主張,捏稱先帝遺命,惟罪止燕王一人,諸公勿慮。請再飲數觥!」和凝、馮道等唯唯聽命,勉強飲畢,告謝而出。
越日由兀欲下令,宣佈先帝遺制,略云:「永康王為大聖皇帝嫡孫,人皇王長子,太后鍾愛,群情允歸,可就中京即皇帝位。」看官閲此,當知遺製為兀欲所捏造。但恐未知大聖皇帝,及人皇王為何人?小子應該補敘明白。大聖皇帝,就是遼太祖阿保機的尊謚,人皇王就是突欲。阿保機在世時,自稱天皇王,號長子突欲為人皇王,因此兀欲捏造遺制,特別聲明。兀欲始舉哀成服,傳訃四方,並遣人報知述律太后。太后怒道:「我兒平晉國,取中原,有大功業,伊子留侍我側,應該嗣立。人皇王叛我歸唐,兀欲為人皇王子,怎得僭立呢!」當下傳諭兀欲,令取消成議。兀欲哪裡肯從,竟在恆州即皇帝位,受蕃漢各官朝賀。尋即撤去喪服,鼓吹作樂,聲徹內外。
我,這尚可坐視麼?”遂命親將麻答守恆州,並晉臣文武吏卒,一概留住,自率部兵北行。選得宮女、宦官、樂工數百人,隨從馬後。最後復有軍士數十名,押着一乘囚車,內坐一個燕王趙延壽,揶揄極了。小子走筆至此,口占一詩,隨筆錄出,為趙延壽寫照。詩云:
失身事虜已堪羞,況復甘心作寇仇!
自古賢奸終有報,好從馬後看覊囚。
兀欲北去,劉知遠南來。欲知南北各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故妃被逼與子同亡 御史敢言奉母出戍
卻說趙延壽為兀欲所拘,帶歸遼京,消息傳至河東,河東軍將,以河中節度使趙匡贊,為延壽子,正好乘勢招諭,勸他歸降。劉知遠依議辦理,派使至河中宣撫。既而傳說紛紛,言延壽已死,再由郭威獻策,着人往河中弔祭。其實延壽還是活着,過了二年,始受盡折磨,瘐死獄中。只難為永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