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
軍情艱險原難測,兵報稽遲促暗驚。
究竟皇甫遇馳往何處,容至下回表明。
第三十四回 戰陽城遼兵敗潰 失建州閩主覆亡
卻說義成節度使皇甫遇,與濮州刺史慕容彥超,往探敵蹤,行至鄴縣漳水旁,正值遼兵數萬,控騎前來。遇等且戰且卻,至榆林店,後面塵頭大起,見遼兵無數馳至,遇語彥超道:「我等寡不敵眾,但越逃越死,不如列陣待援。」彥超亦以為然,乃布一方陣,露刃相向。遼兵四面衝突,由遇督軍力戰,自午至未,約百餘合,殺傷甚眾。遇坐馬受傷,下騎步戰。僕人顧知敏,讓馬與遇。遇一躍上馬,再行衝鋒,奮鬥多時,才見遼兵少卻。旁覓知敏,已經失去,料知為敵所擒,便呼彥超道:「知敏義士,怎可輕棄!」彥超聞言,便怒馬突入遼陣,遇亦隨往,從槍林箭雨中,救出知敏,躍馬而還。義勇可風。
時已薄暮,遼兵又調出生力軍,前來圍擊,遇復語彥超道:「我等萬不可走,只得以死報國了!」乃閉營自固,以守為戰。安陽諸將,怪遇等至暮未歸,各生疑慮。安審琦道:「皇甫太師,寂無聲問,想必為敵所困。」言未已,有一騎士馳來,報稱遇等被圍,危急萬狀。審琦即引騎兵出行。張從恩問將何往?審琦慨然道:「往救皇甫太師!」如聞其聲。從恩道:「傳言未必可信,果有此事,虜騎必多,夜色昏皇,公往何益!」審琦朗聲道:「成敗乃是天數,萬一不濟,亦當共受艱難,倘使虜不南來,坐失皇甫太師,我輩何顏還見天子!」審琦亦頗忠勇。說至此,已揚鞭馳去,逾水急進,遼兵見有援師,便即解圍。遇與彥超,才得偕歸相州。
張從恩道:「遼主傾國南來,勢甚洶湧,我兵不多,城中糧又不支一旬,倘有奸人告我虛實,彼虜悉眾來圍,我等死無葬地了。不若引兵就黎陽倉,倚河為拒,尚保萬全。」審琦等尚未從議,從恩麾軍先走,各軍不能堅持,相率南趨,擾亂失次,如邢州潰退時相同。從恩只留步卒五百名,守安陽橋,夜已四鼓。
知相州事符彥倫,聞各軍退去,驚語將佐道:「暮夜紛紜,人無固志,區區五百步卒,怎能守橋!快召他入城,登陴守禦。」當下遣使召還守兵,甫經入城,天色已曙。遙望安陽水北,已是敵騎縱橫。彥倫命將士乘城,揚旗鳴鼓,佯示軍威。遼兵不知底細,總道是兵防嚴密,不敢徑進。彥倫復出甲士五百,列陣城北,遼兵益懼,至午退歸。
北面副招討使馬全節等,奏稱虜眾引還,宜乘勢大舉,出襲幽州。振武節度使折從遠,又表稱截擊歸寇,進攻勝朔。於是晉主重貴,復起雄心,召張從恩入都,權充東京留守,自率親軍往滑州。命安審琦屯鄴都,再從滑州趨潼州,馬全節部軍,依次北上。劉知遠在河東,得知消息,不禁嘆息道:「中原疲敝,自守尚恐不足,今乃橫挑強胡,幸勝且有後患,況未必能勝呢!」你也未免觀望。
遼主尚未知晉主親出,但取道恆州,向北旋師。前驅用羸兵帶著牛羊,趨過祁州城下,刺史沈斌,望見遼兵羸弱,以為可取,遂派兵出擊。不意兵已出發,那後隊的遼兵,突然掩至,竟將州兵隔斷,趁勢急攻。斌登城督守,趙延壽在城下指揮遼兵,仰首呼斌道:「沈使君!你我本系故交,想區區孤城,如何得保!不如趨利避害,速即出降。」斌正色答道:「公父子失計,陷沒虜廷,忍心害理,敢率犬羊遺裔,來噬父母宗邦,試問公具有天良,奈何不自愧恥,尚有驕色。斌弓折矢盡,寧為國家死節,終不效公所為!」對牛彈琴。延壽惱羞成怒,撲攻益急,兩下相持一晝夜,待至詰朝,城被攻破,斌即自殺。延壽擄掠一周,出城自歸。
晉主再命杜威為北面行營都招討使,領本道兵,會馬全節等進軍。杜威乃進兵定州,派供奉官蕭處鈞,收復祁州,權知州事。一面會同各軍,進攻泰州,遼刺史晉廷謙開城出降。
晉軍乘勝攻滿城,擒住遼將沒刺,復移兵拔遂城。
遼主耶律德光,還至虎北口,迭接晉軍進攻消息,又擁眾南向,麾下約八萬人。晉營哨卒,報知杜威,威不禁生畏,拔寨遽退,還保泰州。及遼軍進逼,再退至陽城,那遼主不肯休息,鼓行而南,晉軍退無可退,不得不上前廝殺。可巧遇著遼兵前鋒,即兜頭攔截,一陣痛擊,殺敗遼兵,逐北十餘里,遼兵始逾白溝遁去。
越二日,晉軍結隊南行,才經十餘里,忽遇遼兵掩住,四面環攻。晉軍突圍而出,至白團衛村,依險列陣,前後左右,排着鹿角,權作行寨。遼兵一齊奔集,攢聚如蟻,又把晉營圍住,並用奇兵繞出營後斷絶晉軍糧道。是夜東北風大起,拔木揚沙,很是利害。晉營中掘井取水,方見泉源,泥輒倒入,軍士用帛絞泥,得水取飲,終究不能解渴,免不得人馬俱疲。挨至黎明,風勢愈劇,遼主德光,踞坐胡車,大聲發令道:「晉軍止有此數,今日須一律擒住,然後南取大梁。」遂命鐵鷂軍遼人稱精騎為鐵鷂。同時下馬,來踹晉營。拔去鹿角,用短兵殺入,後隊更順風揚火,聲助兵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