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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心下正恨黃巢,聽了這番言語,不禁點首。復致書張氏,說明將背巢歸唐,張氏也覆書贊成,遂誘入偽齊監軍嚴實,把他一刀殺死,攜首號令軍前,即日歸唐。一面貽書王重榮,乞他表奏僖宗,情願悔過投誠。時僖宗正遣首相王鐸,出為諸道行營都統,聞得朱溫投降,喜出望外,也代為保奏。僖宗覽兩處奏章,非常欣慰,且語左右道:「這是上天賜朕哩!」他來奪你國祚,你道是可喜麼?遂下詔授溫為左金吾衛大將軍,充河中行營招討副使,賜名全忠。自是溫與官軍聯絡,一同攻巢。
《唐史演義》上改稱全忠,本編仍各為溫,誅其首惡也。
僖宗自乾符六年後,復兩次改元,第一次改號廣明,一年即廢,第二次改號中和,總算沿用了四年。朱溫降唐,是在中和二年的秋季,越年三月,又拜溫為汴州刺史,兼宣武軍治汴州。節度使,仍依前充河中行營招討副使,俟收復京闕,即行赴鎮。
是年四月,河東治晉陽。節度使李克用等,攻克長安,逐走黃巢,巢出奔藍田。溫乃挈領愛妻張氏,移節至宣武軍,留治汴州。可見長安收復,並非溫功。即遣兵役百人,帶著車馬,至蕭縣劉崇家,迎母王氏,並及崇母。
崇家素居鄉僻,雖經地方變亂,還幸地非衝要,不遭焚掠,所以全家無恙。惟自朱溫弟兄去後,一別五載,杳無信息。五年無家稟,溫亦未免忘親。全昱卻已娶妻生子,始終不離崇家。朱母時常惦念兩兒,四處託人探問,或說是往做強盜,或說是已死嶺南,究竟沒有的確音信。及汴使到了門前,車聲轆轆,馬聲蕭蕭,嚇得村中人民,都棄家遁走,還道大禍臨頭,不是大盜進村劫掠,就是亂兵過路騷擾,連劉崇閤家老小,也覺驚惶萬分。嗣經汴使入門,謂奉汴帥差遣,來迎朱太夫人及劉太夫人。朱母心虛膽怯,誤聽使言,疑是兩兒為盜,被官拿住,復來搜捕家屬,急得魂魄飛揚,奔向灶下躲住,殺鷄似的亂抖。還是劉崇略有膽識,出去問明汴使,才知朱溫已為國立功,官拜宣武軍節度使,特來迎接太夫人。
當下入報朱母,四處找尋,方得覓着,即將來使所言,一一陳述,朱母尚是未信,且顫且語道:「朱……朱三,落拓無行,不知他何處作賊,送掉性命!那裡能自致富貴?汴州鎮帥,恐非我兒,想是來使弄錯哩。」崇母在旁,卻從容說道:「我原說朱三不是常人,目今做了汴帥,有何不確!朱母朱母!我如今要稱你太夫人了!一人有福,得挈千人,我劉氏一門,全仗太夫人照庇哩!」說至此,便向朱母斂衽稱賀。朱母慌忙答禮,且道:「怕不要折殺老奴!」崇母握朱母手,定要她走出廳堂,自去問明,朱母方硬了頭皮,隨崇母出來。崇母笑語汴使道:「朱太夫人出來了!」汴使向朱母下拜,並詢及崇母,知是劉太夫人,也一併行禮。且將朱溫前此從賊,後此歸正,如何建功,如何拜爵等情,一一詳述無遺。朱母方纔肯信,喜極而泣。確有此態,一經描寫,便覺入神。
汴使復呈上盛服兩套,請兩母更衣上車,即日起程。朱母道:「尚有長兒全昱,及劉氏一家,難道絶不提及嗎?」汴使道:「節帥俟兩夫人到汴,自然更有後命。」朱母乃與劉母入內,易了服飾,復出門登車而去。蕭縣離汴城不遠,止有一二日路程,即可到汴。距汴十里,朱溫已排着全副儀仗,親來迎接兩母,既見兩母到來,便下馬施禮,問過了安,隨即讓兩車先行,自己上馬後隨,道旁人民,都嘖嘖嘆羡,稱為盛事。及到了城中,趨入軍轅,溫復下馬,扶二母登堂,盛筵接風。劉母坐左,朱母坐右,溫喚出妻室張氏,拜過兩母,方與張氏並坐下首,陪兩母歡飲。
酒過數巡,朱母問及朱存。溫答道:「母親既得生溫,還要問他做甚?」朱母道:「彼此同是骨肉,奈何忘懷!」溫又道:「二兄已早死嶺南,聞有二兒遺下,現因道途未靖,尚未收回,母親也不必記念了!」是好心腸,朱母轉喜為悲,因見溫帶有酒意,卻也未敢斥責,但另易一說道:「汝兄全昱,尚在劉家,現雖娶婦生子,不過勉力支撐,仍舊一貧如洗。汝既發達,應該顧念兄長。況且劉家主人,也養汝好幾年,劉太夫人如何待汝,汝亦當還記着。今日該如何報德呢?」溫獰笑道:「這也何勞母親囑咐,自然安樂與共了。」朱母方纔無言。及飲畢撤餚,軍轅中早已騰出靜室,奉二母居住,且更派人送往劉家,饋劉崇金千兩,贈全昱金亦千兩。
既而黃巢竄死泰山,唐僖宗自蜀還都,改元光啟,大封功臣,溫得晉授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溫母得貤封晉國太夫人。全昱亦得封官。就是劉崇母子,亦因溫代請恩賜,俱沐榮封。溫奉觴母前,上壽稱慶,且語母道:「朱五經一生辛苦,不得一第,今有子為節度使,晉登相位,洊膺侯爵,總算是顯親揚名,不辱先人了!」言畢,呵呵大笑。已露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