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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士井研鄧若水上封事曰:「行大義,然後可以弭大謗;收大權,然後可以固大位;除大奸,然後可以息大難。寧宗皇帝晏駕,濟王當繼大位者也,廢黜不聞于先帝,過失不聞于天下。史彌遠不利其立,夜矯先帝之命,棄逐濟王,並殺皇孫而奉迎陛下,曾未半年,濟王竟不幸死於湖州,揆以《春秋》之法,非弒乎?非篡乎?非攘奪乎?當悖逆之初,天下皆歸罪彌遠而不敢歸過于陛下者,何也?天下皆知倉卒之間,非陛下所得知,亦諒陛下必無是心也,亦料陛下必能掃清妖氛,以雪先帝、濟王父子終天之憤。今踰年矣,而乾剛不決,成斷不行,無以大慰天下之望。昔之信陛下之必無者,今或疑其有,昔之信陛下之不知者,今或疑其知,陛下何忍以清明天日而身受此污辱也?為陛下計,莫若遵泰伯之至德,伯夷之清名,季子之高節,而後陛下之本心明於天下,此臣所謂行大義以弭大謗,策之上也。自古人君之失大權,鮮有不自廢立之際而盡失之。當其廢立之間,威動天下,既立則眇視人主。是故強臣挾恩以陵上,小人怙強以無上,久則內外相為一體,上喑默以聽其所為,日朘月削,殆有人臣之所不忍言者。威權一去,人主雖欲固其位,保其身,有不可得。宣繒、薛極,彌遠之肺腑也,王愈,其耳目也,盛章、李知孝,其鷹犬也,馮榯,其爪牙也。彌遠欲行某事,害某人,則此數人者相與謀之,曷嘗有陛下之意行夫其間乎?臣以為不除此數凶,陛下非惟不足以弭謗,亦未可以必安其位,然則陛下何憚而久不為哉?此臣所謂收大權以定大位,策之次也。此而不行,又有一焉,曰除大奸然後可以弭大難。李全,一流民耳,寓食於我,兵非加多,土地非加廣,勢力非特盛也。賈涉為帥,庸人也,全不敢妄動,何也?名正而言順也。自陛下即位,乃敢倔強,彼有辭以用其眾也。其意必曰:濟王,先皇帝之子也,而彌遠放弒之。皇孫,先皇帝之孫也,而彌遠戕害之。其辭直,其勢壯,是以沿淮數十萬之師,不敢睥睨其鋒。雖今暫無事,安知一日不羽檄飛馳,以濟王為辭,以討君側之惡為名!彌遠之徒,死有餘罪,不復可惜,宗社生靈何辜焉!陛下今日誅彌遠之徒,則全無辭以用其眾矣。上而不得,則思其次,次而不得,則思其下,悲夫!」奏上,彌遠以筆橫抹之。
丙寅,以師彌知大宗正事;以不熄嗣濮王。
許國既死,李全牒彭義斌于山東曰:「許國謀反,已伏誅矣,爾軍並聽吾節制。」義斌大罵曰:「逆賊背國厚恩,擅殺制使,我必報此仇!」乃斬賫牒人,南向告天誓眾,見者憤激。於是全自青州攻東平,不克。乃攻恩州,義斌出兵與戰,全敗走,獲其馬二千。劉慶福引兵救全,又敗。全退保山崮,抽山陽忠義以北。楊妙真及劉全皆欲親赴難。會全遣人求曦稷書,與義斌連和,乃止。
義斌致書沿江制置使趙善湘曰:「不誅逆全,恢復不成。但能遣後扼淮,進據漣海以蹙之,斷其南路,此賊必擒。賊平之後,收復一京、三府,然後義斌戰河北,盱眙諸將、襄陽騎士戰河南,神州可復也。」
盱眙四總管亦遣使致書請助討賊,知揚州趙范亦以為言,史彌遠戒范無出位專兵,各享安靖之福。范復以書力論之曰:「先生以撫定責之曦稷,而以鎮守責之范。責曦稷者,函人之事也;責范者,矢人之事也;既責范以惟恐不傷人之事,又禁其為傷人之痛,惡其為傷人之言,何哉?且賊見范為備,則尚有顧忌而不得以肆其奸,它日必將指范為首禍激變之人,劫朝廷以去范。先生始未之信也,左右曰可,卿大夫曰可,先生必將謂何惜一趙范而不以紓禍哉!必將縛范以授賊,而范遂為宋晁錯。雖然,使以范授賊而果足紓國禍,范死何害哉!諺曰:『護家之狗,盜賊所惡。』故盜賊見有護家之狗,必將指斥于主人,使先去之,然後肆穿窬之奸而無忌。然則殺犬固無益於弭盜也。望矜憐之,別與間慢差遣。」彌遠不答。
甲戌,詔曰:「自昔帝王即政之初,首闢四門,達聰明目,訪予落止,小毖求助。凡今內外文武大小之臣,有所見聞,其以啟告。忠言正論,朕所樂聽。事有可行,虛心而從;言或過直,無憚後害。封章來上,副朕延納之誠焉。」
丁丑,金主以旱甚責己,避正殿,減膳,赦罪。
六月,辛卯,太白晝見。
丁酉,隷行在繫囚。
丁未,史彌遠加太師,依前右丞相兼樞密使,進封魏國公。彌遠辭免,不允;五辭,從之。
辛亥,秘書監葉本言郡司貪刻之害,帝曰:「郡守不職,緣監司不得其人。監司得人,則一道蒙福。」
彭義斌既克山東,又納李全降兵,兵勢大振,遂圍東平。嚴實潛約蒙古將博羅罕合兵攻之,兵久不至,城中食盡,乃與義斌連合。義斌亦欲藉實取河朔而後圖之,遂以兄禮事實。時實眾尚數千,義斌不之奪,而留所掠青崖之家屬不遣。
金陝西旱甚,行省完顏哈達齋戒請雨;雨澍,歲事有收,民德之。時延安殘破,哈達令于西路買牛付主者,招集流亡,助其耕墾,自是延安之民稍復耕稼之利。
秋,七月,壬戌,將作監張忠恕輪對,帝曰:「詔下兩月,應者絶少,縱有之,亦未盡忠讜也。」忠恕引其伯父栻之言曰:「欲求仗節死義之臣,必求犯顏敢諫之臣。」既而忠恕自知不為時所容,力請外補,遂出知贛州。
乙丑,陳貴誼言:「近下詔求言,恐詞有過直,乞賜包容。」帝曰:「太凡聽言,善者從之,非理者當容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