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頁
乙巳,金富察貞破西和州。
金人破信陽軍及隨州,又圍襄陽府。金主遣使諭布薩揆曰:「前得卿奏,先鋒已得潁口,偏師又下安豐,斬馘之數,或以萬計。近又西師奏捷,棗陽、光化既為我有,樊城、鄧城亦自潰散。又聞隨州闔城歸順,山東之眾久圍楚州,隴右之軍剋期出界,卿提大軍攻合肥。趙擴聞之,料已破膽,失其神守,度彼之計,乞和為上。昔嘗書三事付卿,以今事勢計之,徑度長江,亦其時矣。淮南既為我有,際江為界,理所宜然。如使趙擴奉表稱臣,歲增貢幣,縛送賊魁,還所俘掠,亦可罷兵。卿宜廣為渡江之勢,使彼有必死之憂。從其所請而縱之,餘息偷生,豈敢復萌它慮!卿于此時經營江北,勞來安集,除其虐政橫賦,以良吏撫字疲民,以精兵分守要害,雖未系趙擴之頸,而朕前所畫三事,上功已成矣。機會難遇,卿其勉之!」
癸卯,太皇太后賜錢一百萬緡犒賞軍士。詔諸路招募禁軍,以待調遣。
十二月,丁未朔,金布薩揆進軍攻和州,中軍副統穆延斯賚塔中流矢死。斯賚塔形不過中人,而拳勇善鬥,所用槍長二丈,軍中號為「長槍副統」。又工用手箭,箭長不盈握,每用百數,散置鎧中,遇敵抽箭,以鞭揮之,或以指鉗取飛擲,數矢齊發,無不中,敵以為神。克安豐,戰霍丘、花靨,功居多,及死,將士皆惋惜之。
時宋軍萬五千騎屯六合,揆偵知之,即以右翼掩擊,斬首八千級,進屯瓦梁河,以扼真揚諸路之沖,乃整列軍騎,沿江上下,畢張旗幟,江表大震。
戊戌,金完顏匡圍德安府,別以兵徇下安陸、應城、雲夢、孝感、漢川、京山等縣。
壬子,金富察貞破成州。
癸丑,金人去和州。甲寅,攻六合縣,郭倪遣前軍統制郭僎救之,遇于胥浦橋,大敗,倪棄揚州走。倪性輕躁,素以諸葛亮自許。其出師也,陳景俊為隨軍漕,謂之曰:「木牛流馬,則以煩公。」聞者匿笑。及屢敗,自度不復振,對客泣數行,法曹彭法面譏之曰:「此帶汁諸葛亮也。」尋謫南康軍安置。
吳羲將叛前數月,神思昏擾,夜數躍起,寢中叱吒四顧,或終夕不得寢,意頗悔,欲且已。吳晛慫恿之曰:「此事寧得中止耶?」金完顏綱以金主之命欲招降曦,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吳端,署為水洛城巡檢使,遣人報曦,曦反意遂決。然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杖殺端而陰遣使送款于綱。及富察貞入成州,曦自焚河池,退屯清野原。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己未,金赫舍哩子仁破真州。時真州兵數萬保河橋,布薩揆遣子仁往攻之,分軍涉淺,潛出其後。宋軍大驚,不戰而潰,斬首二萬餘級,騎將劉挺、常思敬、蕭從德、莫子容併為所擒,真州遂陷。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亟具舟以濟,又廩食之。
鎮江副都統制畢再遇,在楚州與金人相持,濠、滁相繼失守,謂諸將曰:「楚州城堅兵多,而敵糧草已空,所慮獨淮西耳。六合最要害,敵必併力攻之。」乃引兵赴六合。
金人屯竹鎮,距六合二十五里。再遇登城,偃旗鼓,伏兵南門,列弩手于城上;敵方臨濠,眾弩俱發,遂出戰,聞鼓聲,城上旗幟盡舉,金人驚遁,大敗之。
金散將完顏圖拉等以十萬騎駐成家橋、馬鞍山,進兵圍城數重,欲燒壩木,決濠水,再遇令勁弩射退之。既而赫舍哩子仁合兵進攻益急,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青蓋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爭射之,須臾,矢集樓牆如猥,獲矢二十餘萬。旋又增兵環城四面,營帳亙三十里。再遇令臨門作樂以示閒暇,而間出奇兵擊之。金人晝夜不得休,乃引退;再遇追至滁,大雨雪,乃還。時金圍楚州已三月,列屯六十里,再遇遣將分道撓擊,遂解圍去。
再遇乃更造輕甲,長不過膝,披不過肘,兜鍪亦殺重為輕,馬甲以皮,車牌易以木,而設轉軸其下,使一人之力可推可擎,軍中甚以為便。
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縛藁人數千,衣以甲冑,持旗幟戈矛,儼立成行,昧爽,鳴鼓;金人驚視,亟放水櫃。後知其非,意甚沮。乃出攻之,金人大敗。
又嘗引金人與戰,且前且卻,至于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復前搏戰,佯敗走。金人乘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死者不可勝計。
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眾,難與爭鋒,一夕拔營去,留旗幟于營,縛羊,置前足於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遠矣。
時諸將用兵皆敗,惟再遇數有功。詔以為鎮江都統,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公事。
時吳曦已布腹心于金,將士未之知,猶力戰,金人竊笑之。
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眾心。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驀關之戍,令人由板恥各繞出大散關後;思孤軍不能支,遂潰。曦退屯興州之置口。舉人陳國飭投匭上書,言曦必叛,韓侂冑不省。
完顏綱遣張仔會曦于罝口,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仍獻階州。綿乃以金主命,遣馬良顯持詔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
李好義敗金人于七方關,曦不上其捷,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翼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王翼、楊騤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戶,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決。」即遣興州團練使郭澄提舉仙人關,使任辛奉表獻《蜀地圖志》及《吳氏譜牒》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