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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疾嘗攝帥,每嘆曰:「福州前臨大海,為賊之淵藪。上四郡民,頑獷易亂,府藏空竭,緩急奈何?」至是務為鎮靜,未期歲,積鏹至五十萬緡,榜曰備安庫,謂「閩中土狹民稠,歲儉則糴于廣。今幸連稔,令宗室及軍人入倉請米,出即糶之,候秋價賤,以備安錢糴二萬石,則有備無患矣。」又欲造萬鎧,招強壯,補軍額,嚴訓練,則盜賊可以無虞。事未行,台臣劾其用錢如泥沙,殺人如草芥,遂丐祠歸。
秘書郎普城黃裳為嘉王府翊善,每勸講,必援古證今,即事明理,凡可以開導王心者,無不言也。至是遷起居舍人。帝方寵任潘景珪,台諫交章論之,多被斥逐,裳奏言:「自古人君不能從諫者,其蔽有三:一曰私心,二曰勝心,三曰忿心。事苟不出於公,而以己見執之,謂之私心。私心生,則以諫者為病而求以敗之;勝心生,則以諫者為仇而求以遂之。因私而生勝,因勝而生忿,忿心生,則事有不得其理者焉。如潘景珪,常才也,陛下固亦以常人遇之,特以台諫攻之不已,致陛下庇之愈力,事勢相激,乃至于此。宜因事靜察,使心無所繫,則聞台諫之言無不悅,而無慾勝之心,待台諫之心無不誠,而無加忿之意矣。」
乙酉,詔以陰陽失時,雷雪交作,令侍從、台諫、兩省、卿監、郎官、館職各具時政闕失以聞。
監察御史林大中,以事多中出,乃上疏曰:「仲春雷電,大雪繼作,以類求之,則陰勝陽之明驗也。蓋男為陽,女為陰;君子為陽,小人為陰。當辨邪正,毋使小人間君子;當思正始之道,毋使女謁之得行。」
吏部侍郎陳騤疏三十條,如「宮闈之分不嚴,則權柄移;內謁之漸不杜,則明斷息;謀台諫于當路,則私黨植;咨將帥于近習,則賄賂行;不求讜論,則過失彰;不謹舊章,則取捨錯;宴飲不時,則精神昏;賜予無節,則財用竭。」皆切時病。
出米五萬石賑京城貧民,權罷修皇后家廟。
辛卯,布衣錢塘余古上書曰:「陛下即位以來,星已再周,當思付託之重,朝夕求治為急。間者側聞宴遊無度,聲樂無絶,晝日不足,繼之以夜,宮女進獻不時,伶人出入無節,宦官侵奪權政,隨加寵賜,或至超遷。內中宮殿,已歷三朝,何陋之有!奚用更建樓台,接于雲漢,月榭風亭,不輟興作!深為陛下不取也。甚者奏蕃部樂,習齊郎舞,乃使幸臣、嬖妾,雜以優人,聚之數十,飾怪巾,拖異服,備極醜惡,以致戲笑,至亡謂也。自古宦官敗國,備載方冊。臣觀宦者之盛,莫如方今,上而三省,下而百司,皆在此曹號令之下。蓋自副將以致殿步帥,各為高價,不問勞績、過犯,驍勇、怯弱,但如價納賄,則特旨專除。故將帥率皆貪亥刻,軍士不無饑寒,兵器朽鈍,士馬羸瘠,未嘗過而問焉。設有緩急,計將安出?良由公卿持祿保位,備員全身,如漢之石慶,唐之蘇味道。滿朝皆是小人,求海內不盜賊,民生不塗炭,日月不食,水旱不作,其可得乎?臣願陛下以漢文帝為法,唐莊宗為戒,問安視膳之餘,宮庭燕間,講讀經史,無為南面,或鼓琴、投壺、習射以頤養神性,享名教不窮之樂,固嵩岳無涯之壽,豈不休哉!」
帝覽書震怒。始擬編管,言者救之,乃送筠州學聽讀。
壬辰,金主始視朝。敕:「親王及三品官之家,毋許僧、尼、道士出入。」
金制:「進士程文,但合格者,有司即取之,毋限人數。」
丙申,金以樞密副使瓜勒佳清臣為尚書左丞。時清臣女為昭儀,眷倚益重。
丙午,金初置王府傅尉官;名為官屬,實檢制之也。
丁未,金遣完顏亶等來告哀。
三月,丁巳,詔:「邊事令宰相與樞密院議,仍同簽書。」
癸亥,金敕有司:「國號犯漢、唐、遼、宋等名者,不得封臣下。」有司議以遼為恆,宋為汴,秦為鎬,晉為並,漢為益,梁為邵,齊為彭,殷為譙,唐為絳,吳為鄂,蜀為夔,陳為宛,隋為涇,虞為澤。制可。
丙寅,詔福建提點刑獄陳公亮、知漳州朱熹同措置漳、泉、汀三州經界。
熹初為泉之同安簿,知閩中經界不行之害,至是訪問講求,纖悉備至。乃奏言:“經界為民間莫大之利,紹興已推行處,公私兩利,獨漳、泉、汀未行。臣不敢先一身之勞逸而後一州之利病,竊獨任其必可行也。然必推擇官吏,度量步畝,算計精確,畫圖造帳,費從官給,隨產均稅,特許過鄉通縣均租,庶幾百里之內,輕重齊同。今欲每畝隨九等高下定計產錢,而合一州租稅錢朱之數,以產錢為母,每文輸米幾何,其于一倉一庫,受納既輸之後,卻是原額,分隷為省計,為職田,為學糧,為常平,各撥入諸倉庫。版圖一定,則民業有經矣。此法之行,貧民下戶,固所深喜,然不能自達其情;豪家猾吏,皆所不樂,善為說辭以感群聽;賢士大夫之喜安靜、厭紛擾者,又或不深察而望風沮怯,此則不能無慮。
帝詔監司條具其事,且令公亮與熹協力奉行。會農事亦興,熹益加講究,冀來歲行之。細民知其不擾而利於己,莫不鼓舞;而貴家豪右,占田隱稅,侵漁貧弱者,胥為異論以搖之,前詔遂格。熹請祠去。
癸酉,建寧雨雹,大如桃、李,壞民居五千餘家。溫州大風雨、雷電,田禾桑果蕩盡。
夏,四月,戊寅朔,金尚書省言:「齊民與屯田戶往往不睦,若令遞相婚姻,實國家長久安寧之計。」從之。
乙酉,金葬孝甏皇太后于裕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