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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郭藥師與詹度同職,自以節鉞,欲居度上,度以御筆所書有序,不從。常勝軍士橫暴,度不能制。朝廷慮其交惡,命蔡靖代度。靖至,坦懷待之,藥師亦重靖,稍為抑損。而知燕山府王安中,但謅事之,宰相亦曲徇其意,所請無不從。於是良械精甲,藥師令其部曲持以貿易於它道,為奇巧之物以奉權貴官侍,譽言日聞于帝。遂專制一路,增募兵,號三十萬,而不改契丹服飾。朝論頗以為疑慮,進拜太尉,召之入朝,藥師辭不至。帝令童貫行邊,陰察其去就,欲挾之偕來。貫至,藥師迎于易州,再拜帳下。貫避之,曰:「汝今為太尉,位視二府,與我等耳,此禮何為!」藥師曰:「太師,父也。藥師唯拜我父,焉知其它!」貫釋然。遂邀貫視師,至于迥野,略無人跡;藥師下馬,當貫前掉旗一揮,俄頃,四山鐵騎耀日,莫測其數,貫眾皆失色。歸為帝言,藥師必能抗北;蔡攸亦從中力主之,謂其可倚。故內地不復防制,屢有告變及得其通金國書,宰相輒不省。詹度亦言藥師瞻視非常,趨向懷異,始詔遣官究實,而金兵已南下。
宗望至三河,靖遣藥師及張令徽、劉舜仁帥師四萬五千迎戰于白河,敗績而還。宗望至燕山,藥師率軍郊迎之,執靖及都轉運使呂頤浩、副使李與權以降。於是燕山府所屬州縣,皆為金有。宗望既得藥師,益知虛實,因以為鄉導,懸軍深入矣。
初,宣撫司招燕、雲之民,置之內地,如義勝軍等,皆山後漢兒也,實勇悍可用。其在河東者約十萬餘人,官給錢米,雖諸司不許支用者亦聽之。久之,倉廩不足,以饑而怒,官軍又輒罵辱,其心益貳,俟釁且發。至是金人南侵朔、武之境,朔州守將孫翊者,勇而忠,出與之戰,未決,漢兒開門獻於金。至武州,漢兒亦為內應,遂失朔、武。長驅至代州,守將李嗣本率兵拒守,漢兒又擒嗣本以降,遂破代州。及至忻州,州守賀權開門張樂以迓之。宗翰大喜,下令兵不入城。
己酉,知中山府詹度奏金人分道南下。是月,連三奏至京師,朝廷失色。
辛亥,金宗望引兵向闕,令所過州縣毋得擅行誅戮。
乙卯,宗望攻保州、安肅軍,不克。
丁巳,皇太子除開封牧,罷修蕃衍北宅,令諸王子分居十位。
戊午,金人圍中山府,詹度禦之。
是日,皇太子入朝,賜排方玉帶。排方玉帶非臣下所當服也,帝時已有內禪意矣。
己未,下詔罪己,其略曰:「言路壅蔽,導諛日聞,恩幸持權,貪饕得志。搢紳賢能,陷于黨籍;政事興廢,拘于紀年。賦斂竭生民之財,戍役困軍伍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酤榷已盡,而謀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異訁適見而朕不悟,眾庶怨懟而朕不知,追惟己愆,悔之何及!」詔,宇文虛中所草也。又令中外直言極諫,郡邑率師勤王;募草澤異才,有能出奇計及使疆外者;諸局及西城所見管錢物,並付有司;其拘收到元系百姓地土,並給還舊佃人;減掖庭用度、侍從官以上月廩;罷道官並宮觀撥賜田土,及大晟府、教樂所、行幸局、採石所;凡厘革弊端數十事。詔草既進,帝覽之,曰「一一可便施行,今日不吝改過。」虛中再拜泣下,同列尚有猶豫者。初,童貫得金茹越寨牒,及開拆,乃檄文,言多指斥,貫不敢奏。至是詔草數改易,未欲下也;李邦彥謂不若進此以激聖心,從之。帝果涕下無語,但曰「休休」,內禪之意遂決。
遣通直郎李鄴使金,告以將內禪,且求和。
初,童貫既歸自太原,金人又遣兩使來,大臣不敢引見。帝遂創小使之禮,令大臣見之於尚書省廳事。才就位,遂大聲曰「皇帝已命國相與太子郎君弔民伐罪,大軍兩路俱入。」白時中、李邦彥與蔡攸等,俱失色不敢答。徐問:「如何可告緩師者?」使人因大言曰:「不過割地稱臣耳。」大臣又俱失色不敢答,遂議厚其禮而遣之。攸弟縧說攸曰:「此覘我耳。宜以行人失辭而斬其使而使彼罔測。不然,且囚之,不可使知吾情實。」攸不聽。蓋與執政議,恐激其兵之速也。
鄴奉使,丐金三萬兩,而朝廷頗難之,遂出祖宗內帑金瓮二,各五十兩,命書藝局銷鎔為金字牌子以授鄴。
先是有旨幸淮、浙,詔集從臣赴都堂問計。給事中直學士院吳敏入對於玉華閣下,曰:「願請間。」帝顧群臣少卻立。敏曰:「金人渝盟,陛下何以待之?」帝蹙然曰:「奈何?」時東幸計已定,詔除戶部尚書李梲守建康。敏率給舍詣都堂曰:「朝廷便為棄京師,計何左也!此命果行,雖死不奉詔。」梲遂罷行。
及太子除開封牧,帝去意益急。敏於是奏曰:「聞陛下巡幸之計已決,有之乎?」帝未應。敏曰:「以臣計之,今京師聞金大入,人情震動,有欲出奔者,有欲守者,有欲因而反者,以三種人共守,一國必破。」帝曰:「然,奈何?」敏曰:「陛下定計巡幸,萬一守者不固,則行者必不達。」帝曰:「正憂此。」敏曰:「陛下使守者威福足以專用其人,則守必固;守固,則行者達矣。」帝稍開納。敏曰:「陛下能定計,事當不過三日。過三日,守者勢未定,威福未行,金人至,無益也。」時金已越中山而南,計程十日可至畿甸,故敏以三日為期。帝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