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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金都統杲克遼之高恩、回紇二城。乙亥,陷遼中京,遂下澤州。遼主出居庸關,至鴛鴦濼,聞伊都引洛索奄至,憂甚。樞密使蕭奉先曰:「伊都,宗支也,豈欲遼亡哉?不過欲立其甥晉王耳。若為社稷計,不惜一子,明其罪誅之,可不戰而退。」會耶律薩巴等謀立晉王額嚕溫,事覺,遼主召樞密蕭德勒岱等議曰:「反者必以此兒為名,若不除去,何以復安!」德勒岱唯唯。遼主乃遣人縊之。或勸額嚕溫亡,額嚕溫曰:「安能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節!」遂就死。遼主素服三日。薩巴等皆伏誅。額嚕溫素有人望,諸軍聞其死,無不流涕,由是人人解體。
伊都引金兵逼遼主行宮,遼主率衛士五千餘騎自鴛鴦濼走西京,左企弓諫,不聽。倉卒出走,遺傳國璽于桑乾河。遼主以深入為憂,蕭奉先曰:「女直雖能陷我中京,終不能遠離巢穴,越三千里直搗雲中也。」
金都統杲遣人獻捷,金主賜詔嘉之,且曰:「山後若未可往,即營田牧,俟秋大舉,更當熟議,見可則行。無恃一戰之勝,輒自弛慢。」
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己亥,金宗翰率偏師趨北安州。遼奚王蕭錫默先使人紿降,已而出師圍之。金兵去馬殊死戰,敗錫默兵,追殺至暮,遂取北安州。
癸卯,雨雹。
是月,管句太平觀陳瓘卒。
或問游酢以當今可以濟世者,酢曰:「陳了翁其人也。」劉安世嘗因瓘病,使人勉以醫藥自輔,曰:「天下將有賴于公,當力加保養以待時用。」了翁,瓘別號也。至是卒於楚州。
三月,辛酉,幸秘書省,遂幸太學,賜秘書少監翁彥深、王時雍、國子祭酒韋壽隆、司業權邦彥章服,館職、學官、諸生恩錫有差。
金宗翰駐兵北安,遣希尹略近地,獲遼護衛實納埒,始知遼主殺其子晉王,眾心益離,西北、西南兩路兵馬,皆羸弱不可用。使人報杲曰:「遼主窮迫于山西,猶事畋獵,不恤危亡;自殺其子,臣民失望。攻取之策,幸速見諭。」杲使還報曰:「頃奉詔旨,不令便趨山西,當審詳徐議。」宗翰知杲無意進取,即決策進兵,復報杲曰:「初受命,雖未令便取山西,亦許便宜從事。遼人可取,其勢己見,一失機會,後難圖矣!今已進兵,當以大軍會于何地,幸以見報。」宗干謂杲曰:「再使來請,必非輕舉。且彼發兵,不可中止。」再三言之,杲乃許會師。杲出請嶺,宗翰出瓢嶺,期會于羊城濼,宗望、宗弼率百騎先進。遼主聞金師將出嶺西,遂趨白水濼。宗翰、宗干以精兵六千襲之,希尹為前驅,一日三敗遼師。
遼主至漠北,聞金兵將近,計不知所出。蕭奉先請趨夾山,遼主遂棄輜重,乘輕騎入夾山。既至,始悟奉先之不忠,怒曰:「汝父子誤我至此,今欲誅汝,何益於事!恐軍心忿怒,爾曹避敵苟安,禍必及我,其勿從行。」奉先下馬哭拜而去。行未數里,左右執其父子,縛送於金,金人斬其長子昂,以奉先及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遼軍,奪以歸國,並賜死。元妃蕭氏,德勒岱之姑也,謂德勒岱曰:「爾任國事,致君如此,何以生為!」德勒岱但謝罪而已。明日,遼主遂逐之,召托卜嘉典禁衛。
戊辰,遼同知殿前點檢事耶律高八率衛士降金。
初,遼主走雲中,留南府宰相張琳,參知政事李處溫與秦晉國王淳守燕京。處溫聞遼主入夾山,命令不通,即與族弟處能及子奭,外假怨軍,內結都統蕭干,謀立淳。處溫邀張琳白其事,琳曰:「攝政則可,即真則不可。」處溫曰:「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豈可易也!」琳不敢執,遂與諸大臣耶律達實、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集番、漢百官諸軍及父老數萬人詣淳府,引唐靈武故事勸進,淳不許。李奭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淳驚駭,再三辭,不獲,從之。群臣上尊號曰天錫皇帝,改元建福,以妻蕭氏為德妃。妃,普賢女也。加處溫守太尉,琳守太師,餘與謀者授官有差。改怨軍為常勝軍。軍旅之事,悉委達實。遙降天祚為湘陰王,遂據有燕、雲、平及上京、遼西之地。天祚所有,沙漠以北、西南、西北兩都招討府諸番部族而已。
淳將降赦,燕京父老俱言內庫都點檢劉彥良以奸佞得幸于天祚,專導引為失德之事;其妻倡也,出入禁中,夫婦併為國害。乃梟彥良夫婦于市,然後大赦。
達實,太祖八世孫,通遼、漢字,善騎射,登進士第,累擢翰林學士承旨,故稱達實林牙雲。
耶律淳請和于金,都統杲責其不先稟命,輒稱大號,若能自歸,當以燕京留守處之。淳復乞存宗祀,杲覆書曰:「閣下向為元帥,總統諸軍,任非不重,曾無尺寸之功,欲據一城以抗我國之兵,不亦難乎?所任用者既不能死國,今誰肯為閣下用者?欲恃此以成功,計亦疏矣。幕府奉詔,歸者官之,逆者討之,若執迷不送,期于殄滅而已!」淳乃遣使請于金主,賜以詔曰:「汝,遼之近屬,位居將相,不能與國存亡,乃竊據孤城,僭稱大號,若不降附,將有後悔!」
命童貫為河北、河東路宣撫使。
睦寇初平,帝亦悔用兵。王黼獨言曰:「中國與遼雖為兄弟之邦,然百餘年間,彼之所以開邊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而不取燕、雲,女直必強,中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帝遂決意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