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朋友也同樣因此而險些鑄成大錯。此人有一次彈奏他自己所作的一首進行曲,當一位有地位的夫人要知道誰是作曲者時,這人答道:「這是貝多芬新近作的一首進行曲。」夫人立刻就說此曲非常的美。日後,貝多芬在場的時候,這位夫人為他的「新進行曲」而表示祝賀。
「什麼新進行曲?」貝多芬聽了,立刻就起了疑心。這位夫人就叫那開玩笑的人再彈了一遍。他便立刻向貝多芬打了一個招呼,告訴了他自己所講過的話。貝多芬正要發怒,但望着眼前的這位有身份的夫人則又不好意思;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
貝多芬在貴族的住所內對有地位的人,喜歡毫不留情地進行嘲弄,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有一次,貝多芬到裡區諾斯基在西里西亞的別墅去,在那兒有一群法國軍官。他們要貝多芬演奏一些曲子,也許是希望貝多芬給他們彈奏新作的奏鳴曲。但是,貝多芬不樂意為他們彈《悲愴》奏鳴曲,他對法國軍官沒有好感,甚至于對他們之中的佼佼者亦是如此。
貝多芬說,我不是任何人的仆役,更不是任何人命令我彈我就會彈的。那些法國軍官恐嚇他說,若不為他們彈奏一些曲子的話,就將把他禁閉起來。貝多芬就跑出了這間房子,儘管天色已經很晚,還下着很大的雷陣雨。他獨自走到了屈勞伯,然後乘車儘快地返回了維也納。
裡區諾斯基不久之後也就原諒了他、忘記了此事。
貝多芬和司蒂芬·馮·勃朗寧的友誼是長久的,但也不可能不發生任何爭吵。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司蒂芬有緘口不言的習慣和特殊的忍耐心。
1804年,他同貝多芬因他們的共住寓所而發生了爭執,儘管朋友、親戚們作了調解,但毫無收效。不久,勃朗寧以為糾紛已經完結了,便要求恢復他們之間的交往,並在沒有得到貝多芬的認可時讓蘭茲作調解人。
貝多芬給蘭茲寫了一封長信,作了一些自責,儘管爭執已是七個月之前的事了。貝多芬在給蘭茲的信中又提及此事:「在許多事件中,我能夠隱蔽自己的感覺,但是當我正在煩惱,特別是使我容易發怒的時候,我所發出的暴怒,其程度會比任何人都厲害。」
按照蘭茲的說法,司蒂芬沒有得到貝多芬的諒解。差不多過了一年,他們又偶然相遇。貝多芬就寫了一張紙條給司蒂芬,要求恢復兩人之間的友誼。「讓我們將那件不愉快的事永遠埋葬,我親愛的司蒂芬,我們在隨後的幾個月中又做了些什麼?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我內心的痛苦也是難以想象的。
它已責備夠了我;我覺得你並不壞,不,假使我再如此,我將不值得成為你的朋友了。這都要你寬大為懷,而不是我。『猜疑』不應當再存在於你我之間,我忠實、親愛而華貴的司蒂芬!請你原諒我所給你帶來的創痛,我也非常地難過,自從我很久沒有見到你以後,我第一次覺得你的心是多麼的仁慈而今後也不會有所改變。」
「我敢確認你在不久的將來會回到我的懷抱裡來。」
能夠瞭解貝多芬個性的人,只要等待他的暴怒過去即可相安無事,但很少有人知道如此。有如暴風雨過去後的平靜一般,貝多芬也在大發脾氣之後又恢復熱情、高貴而又可愛的常態,彬彬有禮,極富耐心地回答一切繁瑣的問題。陌生人看見了會感到驚奇——這樣的一個「惡人」,會如此誠懇而親切地接見自己!
當然,有一種情形又另當別論。若有某位不識相的來訪者,在貝多芬整個身心被音樂所佔據的時候進入他的房間的話,毫無疑問,他將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
當貝多芬坐在鋼琴旁的時候,他會忘記自己的所在,在許多賓客之前忘乎所以:不取下頭上的帽子,口中時不時地發出「啊!」或「呵!」的聲音,把鑰匙拿在手中敲打。在他為吉麗達和茜麗薩獨奏一段極緩慢的音樂時,貝多芬會不再彈奏那種平時易於為人所領悟的音樂。這音樂恐怕是從他自己隱密的內心中所發出的,甚或是夢境中最強大力量的反射。
1809年
1月裡,貝多芬住在匈牙利安娜·瑪麗·埃柏特伯爵夫人的家裡。她也是貝多芬的忠實支持者,並且每年付給他相當的薪俸,以使他有一個適宜的生活環境。她只有
29歲,是「一個美麗善良的小女人」。
伯爵夫人請他來別墅中居住,而貝多芬卻是永遠地在變更着住所。
他是一個單身漢,無須顧慮一切,他一覺得不舒服或跟房東吵了架就可以立刻搬家。他對於僕人的問題最感到頭痛,便僱傭了一對夫婦來照料自己的起居。
貝多芬在埃柏特住了兩個月之後,他和傭人的關係就緊張起來了。
伯爵夫人用金錢的方式想保持他們的平靜相處,但沒有什麼效果。
貝多芬又流離失所了。兩個月後,戰爭再度威脅到維也納。皇族在
1809年
5月
4日離開了此地,貝多芬的恩人大公爵也在內。許多名人也跟着在逃難。
這些人的離去就是貝多芬的《告別奏鳴曲》
作品第 81A號,又稱《降 E大調鋼琴奏鳴曲》或《再見、離別和歸來奏鳴曲》的起源。
魯道夫直到一個月之後才歸來;永別的人很多。
到了
5月
10日,貝多芬發現這座即將被佔領的城市中心已沒有一個顯貴的朋友,埃杜得也已離去,甚至柴姆斯加爾也找不到了。
法軍在斯畢特爾堡架起了榴彈炮,于晚上
9點鐘時開始轟擊法朗,成群的居民鑽入了每一個可能避開炮彈的地下室。貝多芬住所的窗口正對著法軍的炮陣,他就避到洛恩斯坦加薩的弟弟卡爾的家裡去了,貝多芬蹲在地窖裡,用一個枕頭掩住了自己的頭,以減少他那可憐的耳朵因劇烈的震動而受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