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板鏟積雪,在山的一側壘起高高的一堆。他明白,越高下滑的速度便越快。他幹得出汗了,便脫下衣服繼續堆。兩個小時之後,一個傾斜度很高的滑雪跳臺完成了。滑行的距離大約有20米,雖然很短,也只好這樣了。原田拚命地幹,心裡焦慮不安:飛機迫降到現在巳經有兩個多小時。按計劃中岡應已到達安克雷奇。安克雷奇機場如果事先知道這次飛行計劃,現在恐怕已經開始懷疑是否出了意外。中岡的飛機按理只需一小時便能到達。搜索的飛機隨時有可能出現。中岡是日本的大人物,如果證實是遇難,除空軍之外,恐怕連私人飛機也會出動搜索。
比歇齊議員遇難時,也曾動員了數百架私人飛機協助搜。
山莊雖然沒有電話,但肯定有中央情報局專用的無線電,可以通過某處中轉以繞過麥金利山的阻隔。他們有可能通過無線電交換情況。
陡峭的跑道又花了30分鐘才告完成。原田用金屬板在上面拍打,用腳踩實。在嚴寒的溫度下,被打實的地方馬上就凍硬了,變得光溜溜的。
遠處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聲。
原田驚得冒出汗來,手中的活兒停住了。看樣子像是山莊的直升機,在遠處山脊部盤旋了幾圈之後消失了。
「他們知道這兩架飛機出事了!這麼一來,理査德森空軍基地的飛機立刻就會升空搜索!」
原田不再猶豫,背起降落傘,連降落傘是否可以利索地打開也顧不及考慮了。
他爬上靠山一側的跑道頂端,安放好硬鋁板,踏上去。左手持來福槍,兩支手槍揣在衣兜里。
原田將死人解下來的皮帶繫在滑雪板上,用右手拽住,屏住氣息。他覺得自己有點心目眩,神經有點麻木似的,但心一橫,猛吸一口氣,將固定物鬆開,用來複槍向身後的巖石一撐。鋁板「嗖」地一下衝下斜坡。原田甚至覺得不是下滑而是往下跌落。要向後仰的身體被皮帶緊緊拉住,成弓身的姿勢。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就在他以為要往下落時,一下猛烈的衝擊使他的身體向上彈起,末端隆起的跳臺將他剛向上彈起的身體像球一樣拋了出去。
他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只有風在耳邊呼嘯。他分不清天和地,只覺得遠處山脊部在旋轉,拽住皮帶的右手鬆開,收回來拉胸前的開傘索。一切彷彿是在夢中。他的身體正翻滾著往下墜落,大地迅猛地向他撲來。他的意識有點模糊起來。身體猛地受到一下衝擊,原田才回過神來。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像過了很久似的。降落傘打開了。
「得救了!」他繃得快要斷裂的神經終於放鬆了。這一躍他離開絕壁足有十米遠。
這時,他發覺了一個奇怪的現條:一般降落傘保持人從兩米高度向下落的速度,落地時也一樣,因此不習慣的話容易跌壞腳。但是,現在本應快速下落的絕壁卻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緩慢。那速度慢得簡直有點可怕,倒是下落的同時向橫移動的速度快得多。
「上升氣流!」原田明白了。在山嶽地帶,山谷里常常會出現上升氣流。滑翔機在山嶽地帶的滑翔就是利用這種氣流上升飛行的。很顯然,這裡正有一股上升氣流托著他的降落傘。
他看看下面,離原先打算著陸的山脊部還有一段距離,降落傘正平穩地向森林地帶飄去。
原田感到剛才因嚴寒和緊張繃緊的神經又鬆弛了。恐怖感已經消失。他有一種飄飄然的快感,彷彿是對那種恐怖感的補償。
幾架搜索的飛機掠過頭頂。噴氣式飛機的轟嗚震動著雲層。又有五六架私人小型飛機以及十來架軍隊或警方的直升機向山脊部飛去。
原田的降落傘纏到樹上了。他明白大規模搜索已經開始,但山莊附近不會是重點。誰都不會認為這兩架雙引擎小型飛機會剛升空便雙雙墜落,即使掉下一架,另一架總應該安然無恙。
兩架飛機同時遇難,只能解釋為迷失航向,在群山中被極複雜的氣流吞沒。至於一個熟練的飛行員是否會陷人這樣的困境,則是另一回事了。搜索看來還是集中在麥金利山。
山莊附近沒有飛機搜索跡象。
原田心想,六七個小時之後搜索就會結束,因為天要黑下來。要是今、明兩天他們發現了那個平臺上的飛機殘骸……
他又轉念一想:這不可能,捜索的飛機不會飛到多勃爾山的北壁去尋找。在搜索者們看來,飛機在起飛后直奔那裡去是不可思議的事。搜索的飛機即使從那裡飛過。如果不貼近北角,是發現不了那個平臺的。
原田向山莊出發了。
他著陸已經近兩個小時。由於上升氣流的作用,降落傘向山座方向積了兩公里才者陸,證明他的運氣確實不錯。他現在毫不懷疑自己能救出野麥涼子。山莊剩下的那架直升機也已出動參加搜索,佩克說的四個人現在只剝下兩個了。只要時機掌握得好,就能幹掉他們。此刻,原田心目中已經不存在什麼令人畏俱的中央情報局人員之類的念頭了。
救出野麥涼子之後往哪裡逃呢?這是隨之而來的難題。
到達山莊的時間是將近下午四點鐘。跑道上沒有直升機。
原田依然不敢大意。不過,和上次相比,他接近山莊快捷多了。他潛到山莊跟前,仔細地觀察起來。山莊裡面透出收音機或是音響組合的聲眘。他等了約30分鐘,山莊里沒有人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