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情況也一樣。儘管他知道兇手的魔手正向自己伸過來,但卻不能向警方求援。原田義之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內情,但是對方顯然比父親強大得多。這是弱者的悲哀。缺乏鬥爭手段的人是多麼渺小啊。
可是,鬥爭的方法還是很多的。即使對手是國家政權,也還是有辦法對抗的。不論什麼機密的事情,總比不上人命重要。只要有辦法公之於衆,就能以大丈夫的氣概給對手以有力反擊。
原田義之芷是打算這樣幹的。
哪怕是爲了束手就擒而為慘殺的父親和妹妹報仇,爲了祈求野麥涼子的來世幸福,他也不得不去鬥爭。義之和老父親不同,既有鬥爭的氣魄,也有搏鬥的體力,但是,他不指望靠法律來報仇。如果靠法律解決問題,他三個親人的慘死便太冤枉了。
他注視著那座高層建築。對於父親和武川來說,它可能代表著一種無法抗爭的權威。但是對他來說,它不只過是披著權威外衣的殺人魔窟而已。
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那人走過原田身旁,打開汽車門。
「你是井上醫生吧?」原問道。
「是的。你是……」
「我是在帝國大學附屬醫院擔任內科醫師的原田。」
「哦,你是……」
井上醫生好像想起了報紙上報道的兇殺案訊息。
「我想和你談談。咱們一面走一面談行嗎?」
「好吧。請上車。」
原田上了井上的汽車,坐在助手座位上。
「我從島中教授那聽說過你的倩況,說你是因為家裡的慘禍而辭退了醫院的工作。本來你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可是……」
井上一面把汽車開出停車場一面說。這些話同時也是見面的寒暄。
「井上醫生認識死去的病人武川惠吉吧?」原田單刀直入地提問。
「是的。」^
井上回答的聲音有點緊張。
「聽說你是武川的責任醫師,你保證過要把他治好,是嗎?」
「等一等。」
井上說道。他沒有轉過頭來,還是面向前方。他的臉的側面映照著閃灼的紅色霓虹燈光,他面容瘦削,顴骨突出。
原田沒有理會井上打岔,繼續說:
「島中教授為什麼突然裝作責任醫師的樣子插手治療呢?而且教授只作了一次診治,便下結論說病人處於危重狀態而推翻了你原來的診斷。我希望你拿出醫生的良心來。」
「可是原田先生,你和病人武川惠吉究竟是什麼關係……」
「關係嗎?我和他沒有直接關係。」
「那麼,你為什麼憑空提出這個問題呢?」
「如果武川的死因值得懷疑,那麼……」
「這是不可能的。」井上大聲說,打斷了原田的話。「你究竟想說些什麼?」
「你對武川的家屬作了保證,是吧?你有豐富的醫療經驗。你想出賣醫生的良心嗎?你是不是想像一個江湖醫生那樣,借口說什麼當初診斷錯誤……」
「夠了,你說話要有分寸。」
「我沒有辦法不說呀!你被提升爲內科主任,其代價是擔起犯罪的的責任。你沒有發覺這點嗎?」
「是可怕的犯罪嗎?」井上問道,他把汽車停在路旁。
「是的。」
「究竟怎麼一回事?」
「你閉目不看島中教授殺害武川的事實。光是這一點你巳經是殺人的同謀犯了。何況武川惠吉的死亡又成了美軍牽扯在內的一個巨大陰謀的開端。如果被人發現——不,這事一定會被人發現的。」
「等一等。」井上覺得自己的喉頭在抽動。「你是個妄想狂吧?」
「我像一個妄想狂嗎?」
「任何人都會有誤診。任何一個名醫都會有過失。這點難道你自己不也很清楚嗎?我還是不成熟的。在院長指出病因以前,我並沒有注意到在病人被車撞傷的相反方面產生了腦損傷。」
「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你的經驗還少。不僅腦子如此,身體里還有好些地方都必須打開看才知道的。有時在 X光檢査下,脂肪會像腫瘤,還有各種各樣的複雜情況呢。」井上以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可不這樣想。病人因車禍在腦子造成了損傷,這是毫無疑問。只要從各個不同角度進行 X光攝影,就能夠發現損傷所在。事實上也應該拍攝了 X光片的。這是常識。」
原田毫不退讓。不能讓對方這樣輕易溜掉,他要咬住不放。他認為武川一定是被島中殺害的,可是沒有證據,唯一的辦法只有讓責任醫師吐露真情。雖然這也只是一點病情證據,但這正是他所需要的。這點證據還不足以在審判中取勝。但它是原田揭露案件全貌后幹掉島中所需要的證據。
現在他只能對井上展開心理攻勢,喚起他作為醫生的良心,以此人身上打開缺口。
「你真是個不懂道理的人。」井上生氣地說。「力的物理作用會在估計不到的地方造成損傷。用尖頭錘敲擊腦袋,敲擊處的頭骨不一定塌陷,但卻可能在意料不到相反的地方造成損傷。根據力度的強弱情況,有時頭骨可能毫無損傷,但腦子會被損壞。你怎麼連這個道理也不僅呢?」
「那麼島中教授為什麼頻繁地到醫院來診治武川呢?這是例外還是異常的呢?」
「這個我可不知道。大概你進行了一些什麼活動吧?你大發妄想,說島中教授殺害了病人。在我看來,你這行為是很不禮貌的?」
「你知道嗎?病人在見到島中教授后便立即要求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