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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清道:「我有個笑話也是現成的。海龍王有一天放那些怪物轉生,已放過了好些。末後,巡海夜叉在泥裡掏出兩個怪物,求龍王放他,龍王看時,一個是王八,一個是蛤螅龍王道:『這兩個放他去,我有些不放心,教他找個保人來。』王八聽了,即指着旁邊龜丞相道:『他是我本家。』又指着蛇將軍道:『他是我的親戚。』龍王道:『丞相是你本家也就夠了,怎麼又添出個將軍親戚來?』那王八答道:『非但親戚,還算是本家呢。我們王八是不會生兒子的,要請蛇來替生兒子,雖是龜宗,還是蛇種,所以親戚也算得,本家也算得。』海龍王笑道:『你既有這好本家、闊親戚,就放你去罷。』又叫蛤蟆上來問道:『你有本家、親戚沒有呢?』那蛤蟆道:『人人是我本家,個個算我親戚。』龍王怒道:『那裡就有這許多?』蛤蟆道:『我們這一種,是人溺裡帶的余精生出來的,所以我也像個人樣,不是人人算我本家,個個算我親戚麼?』龍王大驚道:『快些放他去罷,不然他要與我攀親了,不要攀出蛤蟆親戚來。』」說得聘才、王恂、子玉几乎笑倒。嗣徽與亮軒知道是罵他們,因回答不出來,只好忍氣。嗣元見罵了他們,倒反笑起來,道:「好、好個王八親戚,好、好個蛤蟆親、親、親戚。」王恂道:「我也有個笑話。一個妓女是個瞎子,有人去嫖他,他雖看不見,卻分得人的等次來。那一天接了三個客,老鴇問他道:『姑娘,你猜今日三個客是何等樣人?』瞎妓道:『頭一個是秀才,第二個是刑名師爺,第三個是近視眼的阿獃。』老鴇道:『你何以分得出來呢?』瞎妓道:『頭一個上來,斯斯文文把我兩邊的股分開去,又合攏來,既作我的正面,又作我的反面。又聽他說道:此處放輕,此處着重。一深一淺,是個作八股的法子。所以我知道他是秀才。第二個上來,弄了一回,把我細細的看。聽他說道:左太陽有一疤,右乳有指 爪傷痕,斜長一寸二分。停一回又聽他說道:兩足迸直,兩手放開。這不是辦命案的刑名麼?第三個來得很奇,一上來就把我那話兒看,他那眉毛似刷子一樣,擦得我癢。看看又聞,聞聞又看。我知道他是個近視眼的阿獃』。」眾人大笑,連那老婆子、丫頭也笑了。覺得帳子裡一絲半息的微有笑聲,是新娘子也在那裡笑,把個嘴掩緊了。嗣元道:「那、那、那個近視眼倒像李大哥,那個刑名就是姬大哥。」亮軒笑道:「不是,不是。我看斷非刑名,定是仵作。」李元茂道:「我不信眉毛會擦得癢。」子玉笑道:「尊眉也就不輕了。」嗣徽道:「三人中吾學那個作八股的。」聘才道:“我也有個笑話。親兄弟兩個,都是近視眼,然不肯自認近視眼。哥哥常說兄弟的眼光不好,兄弟也笑哥哥目力不佳。他家隔壁有個土地堂,新掛了一塊匾,兩人要試試眼光,去看匾,到底誰看得清楚。這兩人偏又生得矮小,哥哥先叫兄弟蹲下,他踏在他肩上,叫他站起,湊到匾前,細細一看,下來對兄弟道:『我送你上去看。』兄弟也照樣上去看了,即問他哥哥道:『你看的是什麼字?』他哥哥道:『我看是塊當鋪的招牌,想必裡面開了當。你看分明寫着土也當,是土也可以當得的意思。我們回去挑兩擔土來噹噹。』兄弟笑道:『哥哥看錯了,我看是上他當三個字。我們去挑了土來,他又不當,不是上他當麼?』哥哥聽兄弟說得有理,也就一同回去了。一日兩個又要賭賽眼光,兄弟道:『哥哥,你不要跟我賭,譬如你說我的面貌生的怎樣,我說你的面貌生的怎樣,我們自己不認得自己,說也不信。若嫂子面貌是我記得清楚的,弟婦的面貌,自然哥哥也看得逼真的。如今我們各把老婆的相貌說來怎樣,就見得我們的眼光好與不好。』哥哥聽兄弟說話又在理,便點點頭,心中想他老婆的相貌,覺得模模糊糊說不出來。他兄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那模樣來,便各跑了 進去。他哥走到家中不見他老婆,一找找到磨房內。見他老婆正在那裡簸面,飛了一頭一臉雪白。他哥哥湊近他臉上,仔仔細細看了一看,即走出來坐了,等兄弟來說給他聽。他兄弟也跑到房中,見關了門,把門一推。他老婆正脫了褲子要下盆子洗澡,見丈夫來,不好意思,要拿個東西遮遮下身。只有個蠅拂子在手邊,便拿來遮了那件東西。他兄弟見了那絲絲縷縷的,着實詫異,便俯着身,細細看了,也即出來。
見他哥哥坐在那裡笑,即問他哥哥道:『什麼好笑?』他哥哥道:『兄弟,笑我眼睛真不如你。我娶親五年,今日才看清。那曉得你嫂子是個天老兒,一頭白髮。』他兄弟也嘆了一口氣道:『哥哥,嫂子的白髮,何足為奇。我方纔看清你弟婦的陰毛都是白的。』”眾人放聲大笑。忽聽得帳子裡新娘罵起來,罵道:「那個混賬忘八在這裡撒村!你媽才是天老呢,你祖奶奶才是天老呢!」話言未了,打出一個東西來,砸破了兩個菜碗,嚇得眾人面面相覷。嗣元見姐姐罵了,即跳起身來,也幫着亂罵。大家無趣,急忙起身走了出來,急急的各散。元茂、嗣徽也難收羅,只得送出,看上車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