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
再者是,門簿上記明出進,都是魏師爺同的,只怕連魏師爺也要難討公道。”琴言聽了,心中七上八下的亂跳,急得眼睛都紅了。若被他訪出真情,且慢說挨罵,就是羞也羞死人。聘才聽了,似信不信的道:「老三,你不要唬人,我是不關事的,是你擔了擔子叫他出去的,自然先要問你。」珊枝冷笑道:「問我,我就直說,知道你們作些什麼事?」琴言嚇的眼淚都出來了,只得軟求珊枝替他周旋。聘才見些情景像真,亦連連陪笑,把扇子扇了他幾扇子,作了一個揖,叫聲:「好兄弟!你替我遮蓋些,就是哥哥臉上也不好意思,始終還是仗着你的大力呢。」珊枝見他們真着了忙,便嗤的一笑道:「不要慌,事情是真的,不是我撒謊。早替你們張羅好了:我已告訴朱貴不用去打聽,在城外逛一逛回來,說真是他師傅的生日,停一回就回來的。你們如得了綵頭,也分些來謝他。」琴言道:「我送他幾兩銀子就是了。」珊枝又對聘才道:「這號簿上也去了才好,不然將來終要看見的。」聘才道:「索性亦求你三太爺施點法力,我是不好去說。」珊枝道:「只是太便宜了你。昨日那兩匹好紗,我不希罕,還拿去罷,花樣顏色全不好,我不要。」聘才道:「紗是頂好的,若要再換好的也沒有,要換花樣倒可以。」珊枝道:「紗衣我也夠穿,現存着十幾套,沒有裁的,也用不着。我還打算送人,不過十幾兩的人情罷了。我告訴你:我新近見了兩樣東西,我很愛他,自己不能出去買。」
話未說完,聘才就連忙問道:「你看見什麼,只管說來我聽,或者我可以就給你辦來。」珊枝道:「不是別的。我見沙回子家裡有一個金絲擰成的一個花籃,不過二兩重,手工倒貴。我又見他自己泡茶的一把時大彬的宜興茶壺,蓋子上嵌着一塊翡翠,是沒有比他再好的了。我這個搬指都比不上。那金花籃我還了他四十兩,他也肯了,那茶壺我還了他二十四兩,他還不肯。明日請你替我把這兩樣拿來。沙回子講:“這把茶壺竟是個寶貝,時大彬到此刻有一百多年了。這壺嘴倒完茶是一點不滴的。泡茶時放茶葉也好,不放茶葉也好,沖一壺開水下去,就是絶好的茶,顏色也是淡綠的。我因不信,把他的茶葉倒了,另放開水下去,果然一點不錯,是絶好的好茶,你說奇不奇?」
聘才道:「茶壺用久了,所以才能夠這樣好。你既愛這兩樣,我就買來奉送。那紗也不必退,還留着送人罷。」珊枝笑道:「怎好這樣。我若一定不要,倒顯得不好,只得生受了。」說了一回,就回房去了。
到了留青舍,珊枝問起琴言之事,琴言只得大略說了一說。
珊枝不信,心中有些動疑,說:“怎麼無緣無故的會害起病來?
見你戲的也不止他一個,難道人人見了你,就都為你害病嗎?
我倒不曉得,你們有這些情分,還是另有緣故呢?”一片話,說的琴言臊的了不得,又不敢駁回他,吊桶落在他井裡,只好忍住這氣罷了。
卻說子玉這一場大病,琴官這一出華府,魏聘才自為得意,又以為奇,在城外各處傳揚。人家聽了,竟當了一件新聞。有那些各班裡相公,有嫌琴言的,有愛造言生事的,七張八嘴,改頭換面,添起枝葉,把個子玉、琴言說得無所不至。不料王通政在人家席上遇著蓉官、二喜等類,就把子玉、琴言的事說得活龍活現。文輝本看過子玉之病,也覺得病的有些古怪,只不曉得是相思玻今聽了這些話,心上着實不爽快,因想道:「少年人這些事原也禁不住的,也只好逢場作戲。況且子玉才十八歲,正是好花含蕊的時候,怎麼就作起這些事來。偏偏去年又將個愛女許了他。人生起頭第一件,就是這不愛聽的事,有了外遇,將來琴瑟之間就不能專好的了。」回家就叫他兒子王恂問了一回,王恂只好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又與子玉剖辨,說斷不至此,文輝終有些疑心。陸夫人聽見了,雖未過門,倒先替女兒吃起醋來了,便向文輝說道:“若論玉哥兒,相貌是極好的,所以去年孫親家母作媒,我就應許了。如今你自然不管,這怎麼好?親尚未成,倒先弄些笑話出來,將來若是一味的混閙,叫瓊姑過去,如何過得日子?親翁在家還能拘管,親母是一味的溺愛,順着他性兒,日後多半是個不成器的。這等小小年紀,就這樣無廉無恥的愛起小旦來,真了不得了。更有那些老不正經的,也要常在外邊作樂,更怪不得年輕的人了。
到底這些小旦有什麼好處,羞也不羞。”陸夫人氣頭上,倒連王文輝也教訓了一頓。文輝只是陪笑,不敢作聲,說:“事情呢,實在稀奇,我暗中竊訪,連恂兒都知道他們才見過兩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