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便叫雲兒道:「我覺餓了,有什麼吃的,快拿些來。」顏夫人聽了,即輕輕的走出,聘才等亦都跟了出來。顏夫人道:「怪事!怪事!直看不出他們什麼意思來,這一對小人兒,卻真也奇怪。今日實實虧了琴言,我倒要重重的賞他。」聘才嬉嬉笑道:「這也實在稀奇。伯母請看:世兄與琴言都是正大光明,一無苟且的。今日真虧了他,若不然,就是那葉天士重生,也不能治的這麼快。」顏夫人道:「這也總是世兄的大力,才能叫得出來,這功勞總是世兄的,我母子感激不荊」聘才連道:「不敢,況小侄受伯母府上的栽培,理應效勞,不要說費這點心,就叫小侄赴湯蹈火,也不敢不儘力。」說完,露出滿面得意。顏夫人又謝了幾聲,即命雲兒將那蓮子粉熬成了小米粥,盛了兩碗,命琴言陪着子玉吃了。子玉見了琴言,心中一喜;又聽了他這番言語,鬱抑全舒。又喝了一碗粥,便覺得神清氣爽,即對琴言道:「我的病已好了,你全可放心。你今日出來,倒要早些回去,不要叫人說出話來,以後倒難告假了。你的話我句句記着,句句依着你。你自己也要留神,諸事隨和些,圖個上進,比唱戲到底好多了。我前日只道與你永無見面之期,不料今日如此快敘,我心中此刻百憂盡去,毫無不足。只惜我沒會見過這華公子,不然,我也可以來會會你,既是魏師爺同你出來」,說到此,便問琴言道:「聘才同你到什麼地方?」
琴言道:「先前他也進來,叫了你好幾聲,扶你起來坐的,你沒有留心。此時想在上房同太太說話。」子玉即低低的說道:「從前的嫌隙,也不必記他了,以後倒和好些為是。今日也算虧他出力。」琴言點點頭,大有難分之意。子玉倒連連催他,直到琴言告別之時,子玉方灑了幾點淚。琴言又懇懇切切的囑咐了一番,子玉滿口答應,送到房門口。琴言道:「你才好,不要出來,我還要到上房見太太。」子玉又有些惶恐之意,便叮囑道:「你見太太時,說話也須留意,不可據實。」琴言答應,走了出來,即重到上房中堂內,顏夫人見了便笑吟吟的道:「今日真虧了你治好了少爺的病,但不教他再病才好。」琴言臉上一紅,停了一停道:「少爺心地光明,沒有看不透的事情,以後可保沒有病了。」顏夫人又把琴言打量了一回,便道:「你今日去了,幾時再來呢?」琴言道:「可以告假就來,請太太寬心。」顏夫人嘆了一口氣,對聘才道:「他們兩個小人兒的事情,真是猜不透。今日看他一個哭,一個笑,也沒有講什麼,若不是親眼看見,便任是什麼人也要胡猜亂講,還要說我溺愛不明,為兒子作這些事。世兄你想,你親眼看見這光景,好笑不好笑?教我如何能認真,由他病去不成?」聘才正要說話,顏夫人又對琴言道:「此中的情節,只有你心上明白,倒還要仗着你伺候他大好了再說。」琴言低低答應,心中也想道:不料這位太太這樣慈悲,若是別人,只怕未必能這樣,就算疼他的兒子,也疼不到我身上來,便着實感激。
聘才見時候過久,便要同琴言回去,琴言也心內懸着,便叩辭顏夫人要去。顏夫人道:「你且略候一候,我還有話。」
便自己進房,先着人叫了許順進來,叫他秤了二百銀子來,顏夫人道:「你交與魏少爺收了。」聘才叫交四兒拿了。又見一個仆婦拿着一包東西出來,付與琴言道:「這是太太賞你的,你收了再去謝賞。」聘才見是銀鑲小刀一把,大荷包一對,小荷包一對,帕子一方,洋表一個,梅花小錠十個,牙骨真金面扇子一把,琴言收了,與聘才進去謝了賞;聘才也含含糊糊的跟着謝了一聲,即同出來。顏夫人送至中堂廊下,又叮囑了幾句。琴言與聘才出來,走到門房門口,只見許順笑嘻嘻的出來,見了聘才問道:「今日的事,到底是個什麼緣故?真叫我們想不出來。」又問琴言道:「你是那個班子裡的?」聘才代答道:“他從前在聯錦班,此刻不唱戲了,在華公府裡當差。至其中緣故,此刻不必告訴你,你後來自會知道:“許順不好再問,即送了出來。兩人上了車,路上閒談,琴言便感謝不盡,聘才也謙了幾句,卻十分高興。
進城已是申初時分了。到門口下來,一徑跟着聘才進去,只見總門口有人拿了大簿子記上一筆,琴言知道是上號簿。聘才先叫四兒將銀包拿進房去,放在錢櫃內鎖好。一同進來找着林珊枝,珊枝見琴言回來,即笑道:「怎麼去了許多時,想必醫的病好了。」琴言面有慚色,便問道:「公子可曾傳我?」
珊枝道:「怎麼沒傳?傳了兩三回,不見你回來,公子大發氣,已着人叫你師傅去了。」琴言聽了,吃這一驚不小,滿面通紅,說不出話來。聘才道:「他是不禁恐唬的,你不要唬壞了他。」
珊枝正容道:“我唬他作什麼?未正二刻,公子出來不見他,問我,我說:『是他師傅的生日,琴言他回去拜壽。本要等公子下來告假,今早聽得公子不下來,他又候不及,托我回的。』公子一聽就有氣,說:『若真是他師傅的生日還罷了,要是說謊為別的事出去,我是不依他的。』立刻叫人到你師傅那裡打聽去了。那人回來說了,只怕連我也要挨罵,你是不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