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俶,元瓘之子,倧之異母弟也。倧既為軍校所幽,時俶為溫州刺史,眾以無帥,遂迎立之,時漢乾祐元年正月十五日也。其年八月,始授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充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東南面兵馬都元帥。周廣順中,累官至守尚書令、中書令、吳越國王。皇朝建隆初,復加天下兵馬大元帥,其後事具皇朝日曆。《五代史補》:錢珝封吳越國王后,大興府署,版築斤斧之聲晝夜不絶,士卒怨嗟。或有中夜潛用白土大書於門曰:「沒了期,侵早起,抵暮歸。」珝一見欣然,遽命書吏亦以白土書數字于其側曰:「沒了期,春衣才罷又冬衣。」時人以為神輔,自是怨嗟頓息矣。僧昭者,通於術數,居兩浙,大為錢塘錢珝所禮,謂之國師。一旦謁珝,有宮中小兒嬉于側,墜下錢數十文,珝見,謂之曰:「速收,慮人恐踏破汝錢。」昭師笑曰:「汝錢欲踏破,須是牛即可。」珝喜,以為社稷堅牢之義。後至曾孫俶,舉族入朝,因而國除。俶年屬醜為牛,可謂牛踏錢而破矣。錢珝末年患雙目,有醫人不知所從來,自雲累世醫內外障眼,其術皆善於用針,無不效者。珝聞,召而使觀之,醫人曰:「可治,然大王非常人,患殆天與之,若醫,是違天地也,恐無益於壽,幸思之。」珝曰:「吾起自行伍,跨有方面,富貴足矣,但得兩眼見物,為鬼不亦快乎!」既而下手,莫不應手豁然。珝喜,所賜動以萬計,醫人皆辭不受。明年,珝卒。僧契盈,閩中人。通內外學,性尤敏速。廣順初,遊戲錢塘。一旦,陪吳越王游碧浪亭,時潮水初滿,舟楫輻輳,望之不見其首尾,王喜曰:「吳越地去京師三千餘里,而誰知一水之利有如此耶!」契盈對曰:「可謂三千里外一條水,十二時中兩度潮。」時人謂之佳對。時江南未通,兩浙貢賦自海路而至青州,故雲三千里也。
史臣曰:自唐末亂離,海內分割,荊、湖、江、浙,各據一方,翼子詒孫,多歷年所。夫如是者何也?蓋值諸夏多艱,王風不競故也。洎皇宋之撫運也,因朗、陵之肇亂,命王師以遄征,一矢不亡,二方俱服。遂使瑤琨筱簜,咸遵作貢之文;江、漢、雎、章,盡鼓朝宗之浪。夫如是者何也?蓋屬大統有歸,人寰允洽故也。惟錢氏之守杭、越,逾八十年,蓋事大勤王之節,與荊楚、湖湘不侔矣。
卷一百三十四
僭偽列傳一
楊行密,廬州人。少孤貧,有膂力,日行三百里。唐中和之亂,天子幸蜀,郡將遣行密徒步奏事,如期而復。《北夢瑣言》:鄭綮嘗典楊行密為本州步奏官。光啟初,秦宗權擾淮右,頻寇廬、壽,郡將募能致戰擒賊者,計級賞之,行密以膽力應募,往必有獲,得補為隊長。行密乃自募百餘人,皆璟勇無行者,殺都將,自權州兵,郡將即以符印付之而去,朝廷因正授行密廬州刺史。
光啟三年,揚州節度使高駢失政,委任妖人呂用之輩。牙將畢師鐸懼為用之所譖,自高郵起兵以襲廣陵,為用之所卻,乃乞師于宣州秦彥,且言事克之日,願以揚州帥之。彥先遣將秦稠以兵三千人助師鐸攻陷廣陵,高駢署師鐸為行軍司馬。未幾,秦彥率大眾並家屬渡江,入揚州軍府,自稱節度使。初,揚州未陷,呂用之詐為高駢檄,徵兵于廬州,及城陷,行密以萬人奄至。畢師鐸之入廣陵也,呂用之出奔于外,至是委質於行密。行密攻廣陵,營于大明寺,秦、畢出兵以攻行密之營,短兵才接,行密偽遁,秦、畢之兵爭入其柵,以取金帛,行密發伏兵以擊之,秦、畢大敗,退走其壁,自是不復出戰。其年九月,秦、畢害高駢于幽所,少長皆死,同坎痤于道院北垣下。行密攻圍彌急,城中食盡,米鬥四十千,居人相啖略盡。十月,城陷,秦、畢走東塘,行密入廣陵,輦外寨之粟以食饑民,即日米價減至三千。十一月,蔡賊孫儒以眾萬人自淮西奄至,還據外寨,行密輜重牛羊軍食未入城者,皆為儒所有。時秦、畢來自東塘,與儒軍合,自是西門之外,復為敵境矣。初,呂用之遇行密於天長,紿行密曰:「用之有白金五千鋌,瘞于所居之廡下,寇平之日,願備將士倡樓一醉之資。」至是,行密閲兵,用之在側,謂用之曰:「仆射許此輩銀,何負心也!」遽命斬于三橋之下,夷其族。行密既有廣陵,遣使至大梁,陳歸附之意。是時,梁祖兼領淮南,乃遣牙將張廷范使于淮南,與行密結盟,尋遣行軍司馬李璠權知淮南留後,令都將郭言以兵援送。行密初則厚禮廷范,及聞李璠之行,勃然有拒命之意。廷范懼,易衣夜遁,遇梁祖于宋州,備言行密不軌之心,酌其兵勢未可圖也,乃追李璠等還,即表行密為淮南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