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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季興怨憤,以兵襲取復州之監利、玉沙二縣,命震草奏,請以江為界。震又曰:「不可,若然則師必至矣,非大王之利也。」季興怒,卒使為之。既而奏發,未幾,朝廷遣夏魯奇、房知溫等領兵來伐。季興登城望之,見其兵少,喜,欲開城出戰,震復諫曰:「大王何不思之甚耶!且朝廷禮樂征伐之所自出,兵雖小而勢實大,加以四方諸侯各以相吞噬為志,但恨未見得其便耳。若大王不幸,或得一戰勝,則朝廷徵兵于四方,其誰不欲仗順而起,以取大王之土地耶!如此則社稷休矣。為大王計者,莫若致書於主帥,且以牛酒為獻,然後上表自劾,如此則庶幾可保矣。不然,則非仆之所知也。」季興從之,果班師。震之裨贊,皆此類也。洎季興卒,子從誨繼立,震以從誨生於富貴,恐相知不深,遂辭居于龍山別業,自號處士。從誨見召,皆跨黃牛直抵事前下,呼從誨不以官閥,但郎君而已。末年尤好篇詠,與僧齊已友善,貽之詩曰:「陳琳筆硯甘前席,角裡煙霞憶共眠。」蓋以寫其高尚之趣也。
馬殷,字霸圖,許州鄢陵人也。少為木工,及蔡賊秦宗權作亂,始應募從軍。初,隨孫儒渡淮,陷廣陵。及儒敗於宣州,殷隨別將劉建峰過江西,連陷洪、鄂、潭、桂等州,建峰盡有湖南之地,遂自為潭帥。頃之,建峰為部下所殺,潭人推行軍司馬張佶為帥。時殷方統兵攻邵州,佶曰:「吾才不及馬殷。」即牒殷付以軍府事。殷自邵州還軍,犒勞將士,誅害建峰者數十人,自為留後。久之,朝廷命為湖南節度使,遂有潭、衡七州之地。唐天復中,楊行密急攻江夏,杜洪求援于荊南,成汭舉舟師援之。時澧朗節度使雷彥恭乘汭出師,襲取荊州,載其寶貨,焚燬州城而去。彥恭東連行密,斷江、嶺行商之路,殷與高季興合勢攻彥恭於澧朗。數年,擒之,盡有其地,及以張佶為朗州節度使,由是兵力雄盛。
殷于梁貞明中,為時姑息,所求皆允,累官至守太師、兼中書令,封楚王。又上章請依唐秦王故事,乃加天策上將軍之號。又請官位內添制置靜江、武平、寧遠等軍事,皆從之。既封楚王,仍請依唐諸王行台故事,置諸天官幕府,有文苑學士之號,知詔令之名,總制二十餘州,自署官吏,徵賦不供,民間採茶,並抑而買之。又自鑄鉛鐵錢,凡天下商賈所賫寶貨入其境者,只以土產鉛鐵博易之無餘,遂致一方富盛,窮極奢侈,貢奉朝廷不過茶數萬斤而已。于中原賣茶之利,歲百萬計。唐同光初,首修職貢,復授太師、兼尚書令、楚王。天成初,加守尚書令。長興二年十一月十日,薨于位,時年七十有八。明宗聞之,廢朝三日,謚曰武穆。子希聲嗣。
初,殷微時,隱隱見神人侍側,因默記其形像。及貴,因謁衡山廟,睹廟中神人塑像,宛如微時所見者。則知人之貴者,必有陰物護之,豈偶然哉!
希范,晉天福中,授江南諸道都統,又加天策上將軍。谿州洞蠻彭士愁寇辰、澧二州,希范討平之。士愁以五州乞盟,乃銘于銅柱。希范自言漢伏波將軍援之後,故鑄銅柱以繼之。案:此傳有闕文,《馬希廣希萼傳》全篇俱佚。《五代史補》:高鬱為武穆王謀臣,莊宗素聞其名,及有天下,且欲離間之。會武穆王使其子希范入覲,莊宗以希范年少易激發,因其敷奏敏速,乃拊其背曰:「國人皆言馬家社稷必為高鬱所取,今有子如此,高鬱安得取此耶!」希范居常嫉鬱,忽聞莊宗言,深以為然。及歸,告武穆請誅之,武穆笑曰:「主上爭戰得天下,能用機數,以鬱資吾霸業,故欲間之耳!若梁朝罷王彥章兵權也。蓋遭此計,必至破滅,今汝誅鬱,正落其彀中,慎勿言也。」希范以武穆不決,禍在朝夕,因使誣告鬱謀反而族滅之。自是軍中之政,往往失序,識者痛之。初,鬱與武穆俱起行陣,鬱貪且僭,常以所居之井不甚清澈,思所以澄汰之,乃用銀葉護其四方,自內至外皆然,謂之「拓裡」,其奉養過差,皆此類也,故莊宗得以媒櫱。自後陰晦中見鬱,後竟為所患爾。
馬希范,武穆之嫡子,性奢侈,嗣位未幾,乞依故事置天策府僚屬,於是擢從事有才行者,有若都統判官李鐸、靜江府節度判官潘、武安軍節度判官拓拔坦、都統掌書記李皋、鎮南節度判官李莊、昭順軍節度判官徐收、澧州觀察判官彭繼英、江南觀察判官廖圖、昭順軍觀察判官徐中雅、靜江府掌書記鄧懿文、武平軍節度掌書記李松年、鎮南軍節度掌書記衛嚴、昭順軍觀察支使彭繼勛、武平軍節度推官蕭銖、桂管觀察推官何仲舉、武安軍節度巡官孟元暉、容管節度推官劉昭禹等十八人,併為學士。其餘列校,自袁友恭、張少敵等各以次授任。莫不大興土木,以建興府庭,其最為壯麗者即有九龍、金華等殿。殿之成也,用丹砂涂其壁,凡用數十萬斤石,每僚吏謁見,將升殿,但覺丹砂之氣,藹然襲人,其費用也皆此類。初,教令既下,主者以丹砂非卒致之物,相顧憂色。居無何,東境山崩,湧出丹砂,委積如丘陵,於是收而用之。契丹南侵,聞其事,以為希范非常人,遽使冊為尚父。希范得冊,以為契丹推奉,欣然當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