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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甲辰,左羽林大將軍孟漢卿賜死,坐監納厚取耗余也。丙午,以安州節度使李洪義為青州節度使,以貝州節度使王饒為相州節度使,以徐州節度使王晏為西京留守,以西京留守武行德為徐州節度使。戊申,以龍捷左廂都指揮使、泗州防禦使韓令坤為洋州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以虎捷右廂都指揮使、永州防禦使李繼勛為利州節度使,充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己酉,太子太保致仕楊凝式卒。詔安、貝二州依舊為防禦州,其軍額並停。壬子,以今上為永州防禦使,依前殿前都虞候。戊午,監修國史李穀等上言曰:「竊以自古王者咸建史官,君臣獻替之謀皆須備載,家國安危之道得以直書。歷代已來,其名不一。人君言動,則起居注創于累朝;輔相經綸,則時政記興于前代。然後采其事實,編作史書。蓋緣聞見之間須有來處,記錄之際得以審詳。今之左右起居郎,即古之左右史也。唐文宗朝,命其官執筆,立於殿階螭頭之下,以紀政事。後則明宗朝,命端明殿及樞密直學士,皆輪修日曆,旋送史官,以備纂修。及近朝,此事皆廢,史官惟憑百司報狀,館司但取兩省制書,此外雖有訪聞,例非端的。伏自先皇帝創開昌運,及皇帝陛下纘嗣丕基,其聖德武功、神謀睿略,而皆萬幾宥密,丹禁深嚴,非外臣之所知,豈庶僚之可訪。此後慾望以諮詢之事、裁製之規,別命近臣旋具抄錄,每當修撰日曆,即令封付史臣,庶國事無漏略之文,職業免疏遺之咎。」從之。因命樞密直學士,起今後於樞密使處,逐月抄錄事件,送付史館。己未,供奉官郝光庭棄市,坐在葉縣巡檢日,挾私斷殺平人也。是日大閲,帝親臨之。帝自高平之役,睹諸軍未甚嚴整,遂有退卻,至是命今上一概簡閲,選武藝超絶者,署為殿前諸班,因是有散員、散指揮使、內殿直、散都頭、鐵騎、控鶴之號。覆命總戎者,自龍捷、虎捷以降,一一選之,老弱羸小者去之,諸軍士伍,無不精當。由是兵甲之盛,近代無比,且減冗食之費焉。《五代會要》:顯德元年,上謂侍臣曰:「侍衛兵士老少相半,強懦不分,蓋徇人情,不能選練。今春朕在高平,與劉崇及蕃軍相遇,臨敵有指使不前者,苟非朕親當堅陣,幾至喪敗。況百戶農夫,未能贍一甲士,且兵在精不在眾,宜令一一點選,精鋭者升在上軍,怯懦者任從安便,庶期可用,又不虛費。」先是,上按于高平,觀其退縮,慨然有懲革之志。又以驍勇之士,多為外諸侯所占,如是召募天下豪傑,不以草澤為阻,在於闕下,躬親試閲,選武藝超絶及有身首者,分署為殿前諸班。
十一月戊寅,以太子賓客石光贊為兵部尚書致仕。壬午,鎮州節度使曹英卒。乙酉,以澶州節度使郭崇為鎮州節度使。乙未,以荊南節度副使、歸州刺史高保勖為寧江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充荊南節度行軍司馬。戊戌,詔宰臣李穀監築河堤。先是,鄆州界河決,數州之地洪流為患,故命穀治之。役丁夫六萬人,三十日而罷。
十二月己酉,太子太師侯益以本官致仕。
卷一百一十五
世宗紀二
顯德二年春正月辛未朔,帝不受朝賀。辛卯,詔:「在朝文班,各舉堪為令錄者一人,雖姻族近親,亦無妨嫌。授官之日,各署舉主姓名,若在官貪濁不任、懦弱不理,並量事狀重輕,連坐舉主。」乙未,詔:「應逃戶莊田,並許人請射承佃,供納稅租:如三周年內本戶來歸者,其莊田不計荒熟,並交還一半;如五周年內歸業者,三分交還一分;如五周年外歸業者,其莊田除本戶墳塋外,不在交付之限。其近北地諸州,應有陷蕃人戶,自蕃界來歸業者:五周年內來者,三分交還二分;十週年內來者,交還一半;十五周年來者,三分交還一分;十五周年外來者,不在交還之限。」
二月戊申,遣使赴西京,賜太子太師致仕侯益、白文珂、宋彥筠等茶藥錢帛各有差,仍降詔存問。壬戌,詔曰:
善操理者不能有全功,善處身者不能無過失。雖堯、舜、禹、湯之上聖,文、武、成康之至明,尚猶思逆耳之言,求苦口之藥,何況後人之不逮哉!
朕承先帝之靈,居至尊之位,涉道猶淺,經事未深,常懼昏蒙,不克負荷。自臨宸極,已過周星,至于刑政取捨之間,國家措置之事,豈能儘是,須有未周,朕猶自知,人豈不察。而在位者未有一人指朕躬之過失,食祿者曾無一言論時政之是非,豈朕之寡昧不足與言耶?豈人之循默未肯盡心耶?豈左右前後有所畏忌耶?豈高卑疏近自生間別耶?
古人云:「君子大言受大祿,小言受小祿。」又云:「官箴王闕。」則是士大夫之有祿位,無不言之人。然則為人上者,不能感其心而致其言,此朕之過也。得不求骨鯁之辭,詢正直之議,共申裨益,庶洽治平。朕于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採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量之深淺,知任用之當否?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苟求之不言,咎將誰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