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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王師討張文禮于鎮州,李嗣昭、李存進相次戰歿。十九年,遣存審率師進攻叛帥于城下,文禮之將李再豐陰送款于存審,我師中夜登城,擒文禮之子處球等,露布以獻。鎮州平,以功加檢校太傅、兼侍中。
二十年正月,師還於魏州,莊宗出城迎勞,就第宴樂。無何,契丹犯燕薊,郭崇韜奏曰:「汴寇未平,繼韜背叛,北邊捍禦,非存審不可。」上遣中使諭之,存審臥病羸瘠,附奏曰:「臣效忠稟命,靡敢為辭,但痾恙纏綿,未堪祗役。」既而詔存審以本官充幽州盧龍節度使,自鎮州之任。同光初,加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中書令、食邑千戶,賜號忠烈扶天啟運功臣。
十月,平梁,遷都洛陽。存審以身為大將,不得預收復中原之功,舊疾愈作,堅求入覲尋醫,以情告郭崇韜。時崇韜自負一時,佐命之功,無出己右,功名事望,素在存審之下,權勢既隆,人士輻湊,不欲存審加於己上,每有章奏求覲,即陰沮之。存審妻郭氏泣訴于崇韜曰:「吾夫于國,粗效驅馳,與公鄉裡親舊,公忍令死棄北荒,何無情之如是!」崇韜益慚戁。明年春,疾甚,上章懇切,乞生覲天顏,不許。存審伏枕而嘆曰:「老夫歷事二主,垂四十年,幸而遇今日天下一家,遠夷極塞,皆得面覲彤墀,射鈎斬祛之人,孰不奉觴丹陛,獨予壅隔,豈非命哉!」漸增危篤,崇韜奏請許存審入覲。四月,制授存審宣武軍節度使、諸道蕃漢馬步總管。詔未至,五月十五日卒於幽州官舍,時年六十三,遺命葬太原。存審遺奏陳敘不得面覲,詞旨淒惋。莊宗震悼久之,廢朝三日,贈尚書令。
存審少在軍中,識機知變,行軍出師,法令嚴明,決策制勝,從無遺悔,功名與周德威相匹,皆近代之良將也。常戒諸子曰:「予本寒家,少小攜一劍而違鄉裡,四十年間,位極將相。其間屯危患難,履鋒冒刃,入萬死而無一生,身方及此,前後中矢僅百餘。」乃出鏃以示諸子,因以奢侈為戒。
存審微時,嘗為俘囚,將就戮于郊外,臨刑指危垣謂主者曰:「請就戮于此下,冀得壞垣覆屍,旅魂之幸也。」主者哀之,為移次焉。遷延之際,主將擁妓而飲,思得歌者以助歡。妓曰:「俘囚有符存審者,妾之舊識,每令擊節,以讚歌令。」主將欣然,馳騎而舍之;豈非命也!
彥超,存審之長子也。少事武皇,累歷牙職。存審卒,莊宗以彥超為汾州刺史。同光末,魏州軍亂,詔彥超赴北京巡檢。先是,朝廷令內官呂、鄭二人在太原,一監兵,一監倉庫。及明宗入洛,皇弟存霸單騎奔河東,與呂、鄭謀殺彥超與留守張憲。彥超覺之,密與憲謀,未決,部下大噪,州兵畢集,張憲出奔。是夕,軍士殺呂、鄭、存霸于衙城。詰旦,聞洛城禍變,彥超告諭三軍。《宋史·張昭傳》云:昭為張憲推官,莊宗及難,聞鄴中兵士推戴明宗,憲部將符彥超合戍將應之。憲死,有害昭者,執之以送彥超。彥超曰:「推官正人,無得害之。」又逼昭為榜,安撫軍民。明宗又令其弟龍武都虞候彥卿馳騎安撫。六月,彥超入覲,明宗召見撫諭,尋授晉州留後。未行,會其弟前曹州刺史彥饒平宣武亂軍,明宗喜,召彥超謂之曰:「吾得爾兄弟力,余更何憂,爾為我往河東撫育耆舊。」即授北京留守、太原尹。明年冬,移授昭義節度使。四年,授驍衛上將軍,改金吾上將軍。長興元年,授泰寧軍節度使,尋移鎮安州。
彥超廝養中有王希全者,小字佛留,粗知書計,委主貨財,歲久耗失甚多,彥超止於訶譴而已。應順元年正月,佛留聞朝廷多事,因與任貨兒等謀亂。一夕,扣門言朝廷有急遞至,彥超出至事,佛留挾刃害之。詰旦,本州節度副使李端召州兵攻佛留等,殺之,餘眾奔淮南,擒彥超部將趙溫等二十六人誅之。彥超贈太尉。
存審次子彥饒,《晉史》有傳。次彥卿,皇朝前鳳翔節度使、守太師、中書令,封魏王,今居于洛陽。次彥能,終於楚州防禦使。次彥琳,仕皇朝為金吾上將軍,卒於任。
卷五十七
列傳九
郭崇韜,字安時,代州雁門人也。父宏正。崇韜初為李克修帳下親信。克修鎮昭義,崇韜累典事務,以廉干稱。克修卒,武皇用為典謁,奉使鳳翔稱旨,署教練使。崇韜臨事機警,應對可觀。莊宗嗣位,尤器重之。天祐十四年,用為中門副使,與孟知祥、李紹宏俱參機要。俄而紹宏出典幽州留事,知祥懇辭要職。先是,中門使吳珙、張虔厚忠而獲罪。知祥懼,求為外任,妻璚華公主泣請于貞簡太后。莊宗謂知祥曰:「公欲避路,當舉其代。」知祥因舉崇韜。乃署知祥為太原軍在城都虞候。自是崇韜專典機務,艱難戰伐,靡所不從。
十八年,從征張文禮于鎮州。契丹引眾至新樂,王師大恐,諸將咸請退還魏州,莊宗猶豫未決。崇韜曰:「安巴堅只為王都所誘,本利貨財,非敦鄰好,苟前鋒小衄,遁走必矣。況我新破汴寇,威振北地,乘此驅攘,焉往不捷!且事之濟否,亦有天命。」莊宗從之,王師果捷。明年,李存審收鎮州,遣崇韜閲其府庫,或以珍貨賂遺,一無所取,但市書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