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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丙子,以前滄州節度使盧質為右仆射。庚辰,改慎州懷化軍為昭化軍,升洮州為保順軍。辛巳,以保大軍節度使、檢校太尉鮑君福為保順軍節度、洮鄯等州觀察等使;以彰義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同平章事杜建徽為昭化軍節度、慎瑞司等州觀察使。乙酉,以前汴州節度使李從嚴為鄆州節度使,以鄆州節度使李從溫為定州節度使。丙戌,新授右仆射盧質奏:「臣忝除官,合赴省上事,若準舊例,左右仆射上事儀注所費極多,欲從權務簡,只取尚書丞、郎上事例,止集南省屬僚及兩省官送上,亦不敢輒援往例,有費官用,自量力排比;兼不敢自臣隳廢前規,他時任行舊制。」從之。
戊子,帝不豫。己丑,大漸,自廣壽殿移居雍和殿。是夜四鼓後,帝自禦榻蹶然而興,顧謂知漏宮女曰:「今夜漏幾何?」對曰:「四更。」因奏曰:「官家省事否?」帝曰:「省。」因唾出肉片如肺者數片,便溺升余。六宮皆至,慶躍而奏曰:「官家今日實還魂也。」已進粥一器,侍醫進湯膳。至曙,帝小康。壬辰,天下大元帥、守尚書令、兼侍中、秦王從榮領兵陣于天津橋,內出禁軍拒之。從榮敗奔河南府,遇害。帝聞之,悲駭,幾落禦榻,氣絶而蘇者再,由是不豫有加。癸巳,馮道率百僚見帝于雍和殿,帝雨泣哽噎,曰:「吾家事若此,慚見卿等!」百僚皆泣下沾襟。甲午,賜宰臣、樞密使禦衣玉帶,康義誠已下錦帛鞍馬有差。遣宣徽使孟漢瓊召宋王于鄴都。乙未,以三司使孫岳為亂兵所害廢朝。丁酉,敕秦王府官屬,除諮議參軍高輦已處斬外,元帥府判官、兵部侍郎任贊配武州,秘書監兼秦王傅劉贊配嵐州,河南少尹劉陟配均州,併為長流百姓,縱逢恩赦,不在放還。河南少尹李蕘配石州,河南府判官司徒詡配寧州,秦王友蘇瓚配萊州,記室參軍魚崇遠配慶州,河南府推官王說配隨州,併為長流百姓。河南府推官尹諲,六軍巡官董裔、張九思,河南府巡官張沆、李潮、江文蔚並勒歸田裡。應長流人併除名。六軍判官、殿中監王居敏責授復州司馬,六軍推官郭晙責授坊州司戶,並員外置,所在馳驛發遣。時宰相、樞密使共議任贊等已下罪,馮道等曰:「任贊前在班行,比與從榮無舊,除官未及月餘,便逢此禍。王居敏、司徒詡疾病請假,將近半年,近日之事,計不同謀。從榮所款昵者高輦、劉陟、王說三人,昨從榮稱兵指闕之際,沿路只與劉陟、高輦並轡耳語,至天津橋南,指日影謂諸判官曰:‘明日如今,已誅王居敏矣。’則知其冗泛之徒,不可一例從坐。」硃宏昭意欲盡誅任贊已下,馮贇力爭之乃已。戊戌,帝崩于大內之雍和殿,壽六十七。
十二月癸卯朔,遷梓宮于二儀殿,宋王從厚自鄴都至。是日發哀,百僚縞素于位,中書侍郎、平章事劉煦宣遺制,宋王從厚于柩前即自帝位,服紀以日易月,一如舊制雲。明年四月,太常卿盧文紀上謚議曰聖智仁德欽孝皇帝,廟號明宗,宰臣馮道議請改「聖智仁德」四字,為聖德和武欽孝皇帝。宰臣劉煦撰謚冊文,宰臣李愚撰哀冊文,是月二十七日葬于徽陵。《五代史補》:明宗之在位也,一日幸倉場觀納,時主者以車駕親臨,懼得罪,其較量甚輕。明宗因謂之曰:「且朕自省事以來,倉場給散,動經一二十年未畢,今輕量如此,其後銷折將何以償之?」對曰:「竭盡家產,不足則繼之以身命。」明宗愴然曰:「只聞百姓養一家,未聞一家養百姓。今後每石加二斗耗,以備鼠雀侵蠹,謂之鼠雀耗。」倉糧加耗,自此始也。《五代史闕文》:明宗出自邊地,老于戰陳,即位之歲,年已六旬,純厚仁慈,本乎天性。每夕宮中焚香仰天禱祝雲「某蕃人也,遇世亂為眾推戴,事不獲已,願上天早生聖人,與百姓為主。」故天成、長興間,比歲豐登,中原無事,言于五代,粗為小康。
史臣曰:明宗戰伐之勛,雖高佐命,潛躍之事,本不經心。會王室之多艱,屬神器之自至,諒由天贊,匪出人謀。及應運以君臨,能力行乎王化,政皆中道,時亦小康,近代已來,亦可宗也。儻使重誨得房、杜之術,從榮有啟、誦之賢,則宗祧未至于危亡,載祀或期于綿遠矣。惜乎!君親可輔,臣子非才,遽泯烝嘗,良可深嘆矣!
卷四十五
閔帝紀
閔帝,諱從厚,小字菩薩奴,明宗第三子也。母昭懿皇后夏氏,以天祐十一年歲在甲戌,十一月二十八日庚申,生帝于晉陽舊第。帝髫齔好讀《春秋》,略通大義,貌類明宗,尤鍾愛。
天成元年,授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徒。二年四月,加檢校太保、同平章事、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十一月,加檢校太傅。三年三月,授汴州節度使。四年,移鎮河東。長興元年,改授鎮州節度使,尋封宋王。二年,加檢校太尉、兼侍中,移鎮鄴都。三年,加中書令。秦王從榮,帝同母兄也,以帝有德望,深所猜忌。帝在鄴宮,恆憂其禍,然善於承順,竟免閒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