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給露德維卡的禮物是兩幅弗雷德里克肖像的素描,這是她寫作之餘的愛好。弗雷德里克也很喜歡這兩幅素描,甚至超過其他專業畫家為他作的肖像畫。顯然弗雷德里克的音容言行的特徵已融和在喬治·桑的畫筆下,因為後者太熟悉了。露德維卡夫婦走了,馬車很快消失在遠去的塵埃之中。
但弗雷德里克仍然覺得露德維卡夫婦還像往常一樣坐在客廳裡:每當我走進你們住過的房間,我經常要搜尋一下,看看有沒有你們留下的東西。
我看到的只是雙人沙發旁邊我們經常喝咖啡的那塊地方,還有卡拉桑蒂臨摹的畫稿。
在我的房間裡你留下的東西就更多一些:桌子上放著你的刺繡,一雙用英國棉紙包着的小拖鞋,而鋼琴上擺着一支曾經在你的小提包裡放過的鉛筆頭,我給它派上很好的用場……弗雷德里克寫給姐姐的信中傾注了濃濃的思念之情。與此信同時寄出的還有喬治·桑致露德維卡的信,她感激地說,“你是蕭邦迄今遇到的最好的醫生,因為只要說起你,便可恢復他對生活的嚮往……露德維卡夫婦的來訪無形中暫時彌和了弗雷德里克與喬治·桑之間的感情裂縫,並有種種跡象表明他倆還會繼續維持着一種親密關係。
「許多傷痕不可能不癒合,也不可能不聚起新的希望和對上帝的信任。」
喬治·桑說這話時還充滿着某種自信,「奧爾良方場」傳出的琴聲和笑語也似乎證實了這一點。
3卡羅爾親王他很少寫信,由於疲勞和疾病還是情有可原的,因此務必請您原諒他。我多次敦促他給您寫信,但總是以決心和應諾了結。因此我決定自己動手寫,儘管在他咳嗽發作和教課間隙很難找到一會兒安寧和寂靜的時間。
這表明,他的身體仍是這樣的虛弱。我們這裡的嚴寒對他的健康很不利。我差不多也是不斷得病,直到今天給您寫信時,我仍在傷風、發燒……
1845年
3月下旬,喬治·桑在寫給波蘭詩人維特維茨基的信中透露了自己與弗雷德里克的身體狀況。
剛剛纔過了
35歲生日的弗雷德里克也感到疲憊不堪,他的音樂創作也同他的身體狀況一樣令人不安,已經從巔峰狀態迅速下降。
一年多前
1843年 12月,弗雷德里克已經把自己的音樂作品第
12號——第
54號的版權都出讓給萊比錫布萊特科普夫和黑特爾公司,並聲明「我已把版權毫無保留地、沒有任何時間和國別
法、英兩國除外限制地轉讓給上述公司,並且證明,商定的稿酬已經收到。」
在以後幾年的日子裡,弗雷德里克親眼看到自己音樂作品的出版也只是到第
65號
1847年。他創作的輝煌時期一去不復返了,更讓他痛苦、焦灼不安的事情也終於爆發,他與喬治·桑大吵了一場。這是
1845年夏天的事,導火線卻是喬治·桑新收養的「第四個孩子」奧古斯丁。
奧古斯丁是喬治·桑的一位窮親戚的女兒,當她正要被父親送到一個陌生的富裕家庭裡寄養時,慷慨大方的喬治·桑決定收留她。為她準備嫁妝和親切稱她為「我的孩子」——養女,都表明了喬治·桑熾熱的感情和豁然大度。
但喬治·桑的兒子莫里斯卻對這位「第四個孩子」想入非非,常常使得眼前的情竇初開的女孩發出快樂的尖叫聲。
這引起了喬治·桑的女兒索朗芝的嫉妒火焰,她討厭這個家庭新成員,就像不願承認弗雷德里克是她的「哥哥」一樣。因為她不准任何人奪走喬治·桑的母愛,而這正是她才有資格享受的專利。
於是,索朗芝搬弄是非的風言風語撒播在家裡的每個角落裡,僕人們又添油加醋地悄悄渲染一番,並帶出門外。
奧古斯丁的父親聞訊後,不由得怒氣沖沖找上門,要求喬治·桑澄清事實——莫里斯對奧古斯丁是不是真情實意的。
喬治·桑立即做出許諾:莫里斯是把奧古斯丁作為親妹妹看待,尊重與愛護奧古斯丁是全家人應有的職責和義務。
這時弗雷德里克覺得自己應該扮演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完全說服所有人,包括喬治·桑,他坦率地建議把奧古斯丁請出家門,所有的矛盾和煩惱便可解決。
誰知這過于善良和天真的建議就像一顆火星掉進了油桶裡,立刻引起了一連串的爆炸性反應。
莫里斯瞪圓了眼睛,衝到弗雷德里克的面前,惡狠狠地責罵他是個極端自私自利的傢伙,並警告他:少管閒事。
索朗芝則感到一種快感,好像全身舒舒服服地浸泡在溫泉裡,因為弗雷德里克曾拒絶了她的某些私下要求,懲罰他一個在她心目中的無情人,玩弄一個惡作劇也並非過分。於是她繼續扮演一個煽風點火的活躍人物。
奧古斯丁的父親和傭人們也以各種方式表示對弗雷德里克的不滿,認為他沒有資格趕走一個不是出身高貴家庭的奧古斯丁,況且他自己也不過是個「房客」。
喬治·桑對弗雷德里克自以為是的態度又氣又急。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
包括奧古斯丁受到任何人的指責,溺愛孩子已成了她的一種嗜好。即使明明知道孩子的行為方式有悖于道德倫理,她也希望蒙上一層色彩斑斕的紗巾。
她自私的權威心理更容不得弗雷德里克在家裡指手畫腳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是對弗雷德里克的一種愛護,認為這只能破壞她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和諧家庭氣氛。
喬治·桑發火了。
莫里斯揚言要把弗雷德里克趕出家門。
弗雷德里克氣得臉色蒼白,把一直積壓的妒火化成一串串刻薄的話扔過去。他簡直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