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想象得出在巴黎關於他倆的事已經被加油添醋地渲染了一番,因而迫使弗雷德里克退掉原先在昂丹河堤街的房間,然後去了諾昂鄉下的別墅。
現在他重新在巴黎露面,關於與喬治·桑的風流韻事,已失去往日誘人的神秘感,大家都以微笑接受了這個既成事實。
每天下午
4時,弗雷德里克教完課,就會坐上馬車去皮加勒大街
16號。
夜幕降臨了,皮加勒街
16號成了一些名流人士聚會的地方。喬治·桑招待的朋友有巴爾扎克、海涅、勒魯、德拉克洛瓦等人,而弗雷德里克的朋友則是音樂界的有名人士和流亡在巴黎的波蘭貴族。
在充滿笑語和友情的聚會上,弗雷德里克顯得很高興,喬治·桑則故意綳起臉說:「誰要是在這個音樂晚會上玩得不高興,就把誰扔出窗外。」
有一次前來聚會的貴客中出現了伊格納茲·莫舍萊斯,他曾在貝多芬輔導下把後者的歌劇《菲岱里奧》改編成鋼琴樂譜,在歐洲各地巡迴演出達
10年之久,
1824年在巴黎曾經教過門德爾松的鋼琴。
莫舍萊斯原先對後起之秀弗雷德里克的音樂作品不大讚成,他曾特地試彈了
1833年出版的弗雷德里克練習曲,並寫信給門德爾松說:作品的新穎獨特和主題的民族特性使我十分佩服,但他那些粗糙而缺乏藝術性的轉調對我來說難以PGN
0156接受,腦子裡一遲疑,於是手上也就笨拙了。總的來說,我覺得他的音樂聽了使人發膩,過于纖柔軟弱,很難說是一個深沉的音樂家的作品。
兩年之後,經過一番研究,莫舍萊斯仍然堅持認為,弗雷德里克「為鋼琴家寫出的都是新穎獨特、令人陶醉的音樂。但從個人角度來說,我不喜歡他寫的矯揉造作和生硬彆扭的轉調……無法流暢地彈下來。」
莫舍萊斯終於有機會聆聽弗雷德里克的親自演奏,那是在他的親戚銀行家奧克斯特·列奧家裡。剛返回巴黎不久的弗雷德里克應邀前往赴晚宴。
弗雷德里克演奏了近一年以來的新作品,大為震驚的莫舍萊斯這才完全改變了以往的看法,他坦率地承認,「我第一次理解了他的音樂,明白了這音樂為什麼使婦女聽了如醉如痴。」
他在日記上寫道:「我始終掌握不了的那些粗糙而缺乏藝術性的轉調,這次聽起來一點都不討厭,因為他用一雙精靈般的神手不知不覺就流暢地彈了過去,他的指觸如呼吸般輕柔……他的演奏始終具有德國鋼琴學派要求鋼琴家彈出的管絃樂效果……在眾多的鋼琴家中,蕭邦是獨一無二的。」
聽了莫舍萊斯發自內心的贊語,弗雷德里克也向他表示了仰慕已久的心情。他倆一起演奏了莫舍萊斯的《降 E大調四手聯彈奏鳴曲》,使得貴客們大為高興。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法國國王的皇宮裡。
10月
29日晚上
9時,在聖克魯宮外面的綿綿雨幕中停下了一輛豪華馬車,穿著制服的皇宮侍者彬彬有禮地拉開車門,恭迎弗雷德里克與莫舍萊斯進宮。
路易·菲力浦國王一家坐在客廳裡,饒有興趣地聽了這兩位享有盛譽鋼琴家聯彈的奏鳴曲。國王聽了一遍後覺得不過癮,請他倆把「行板」樂章再次演奏一遍。
莫舍萊斯回憶說:「蕭邦彈的是低音聲部,他每次都堅持要彈這一聲部。”顯然弗雷德里克在這位早就成名的同行面前表示謙讓。莫舍萊斯也謙虛地說:“我想一定是他在奏鳴曲的整個演奏過程中表現出的熱情感染了國王一家,他們對我倆讚不絕口。我們像親兄弟一樣為通過兩個人才華的結合而取得的成功感到自豪。
兩個人都沒有故意炫耀自己,也沒有一絲妒意。」
巴黎上流社會人士都想欣賞一下他倆聯手演奏,紛紛發出盛情邀請,一時成為時髦的風氣。
莫舍萊斯返回倫敦之前,應邀來參加了皮加勒街的聚會。晚餐後,弗雷德里克演奏了自己的作品《降 B小調奏鳴曲》。這是他一生中創作的三首奏鳴曲中最為成功的一首,這是一部宏偉、悲壯、史詩般的套曲,演奏時一直在飛快的速度中進行的。
莫舍萊斯已注意到弗雷德里克的身體相當虛弱,後者不時地用香水浸過的手帕擦擦額頭,甚至服用滴在白糖上的鴉片汁來止疼。
彈完奏鳴曲後,弗雷德里克明顯地支撐不住了,只好抱歉地對莫舍萊斯點頭示意,讓他的學生阿道夫·古特曼代為彈奏《升C小調諧謔曲》。
晚上客人走後,喬治·桑收拾了一番,然後坐在書桌前,重新整理前幾天晚上寫的文稿。
1840年弗雷德里克度過
30歲的生日之後,喬治·桑也交出了第一個劇本《柯西瑪》,這是法蘭西劇院約她寫的。
也許她過于看重自己寫的東西,便一次次否定了劇院提出的女主角扮演者,想讓老朋友瑪麗·多瓦爾出演。這引起劇院方面的不滿,總是以各種藉口推遲排練的時間。
喬治·桑受不了這份窩囊氣,大吵大閙起來。弗雷德里克好不容易勸住她,才沒把這個劇本讓給其他劇院排演。
但是法蘭西劇院偏偏再次延遲排演,喬治·桑便把一肚子的火氣轉向弗雷德里克,抱怨說:「我那該死的小蕭邦真惹我生氣。」
弗雷德里克的耐心和善意終於有了結果,
4月
29日晚上劇院決定首次演出《柯西瑪》。
喬治·桑覺得很有信心,確信舞台上的戲劇衝突和感情漩渦情節足以征服觀眾,拒絶僱人來捧場。
但是這齣戲公然宣揚傳統婚姻道德的叛逆者,損傷了許多戲劇愛好者的感情和自尊心,劇場裡觀眾席上不時響起「噓」的聲音。
演員不斷唸錯台詞,扮演女主角的瑪麗·多瓦爾也只好勉強支撐着,恨不得大幕馬上落下來。
首演的失敗像一把粗鹽撒在喬治·桑流血的傷口上,她又氣又急,流下了無可奈何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