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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燈 - 157 / 323
古典小說類 / 李綠園 / 本書目錄
  

歧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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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自柴守箴、閻慎受過枷刑,既于考試違礙,自然把書本兒拋棄。那巴庚、錢可仰原不足惜,可憐兩個青年幼學,一步走錯,遂成終身壞品,刑不能贖。嗚呼!柴、閻兩家學生受刑,雖若頂缸之錯,卻也非戴盆之誣。為子弟者,可不戒哉;教子弟者,可不嚴哉。

第五十三回  王中毒罵夏逢若 翠姐怒激譚紹聞


  

且說夏逢若那日在迎賓館,與鄧三變商量抽回賄銀。鄧三變心裡盤算,這二百兩銀已同譚紹聞稱過,即如抽回不交,只要官司清白,也不怕譚紹聞不認。還未及與夏鼎議妥,忽聽二堂恭候。大凡走衙門、弄關節的紳士,只聽得「老爺請」這三個字,魂靈兒都是飛的。鄧三變進見董公,夏逢若想道:「這二百兩銀子,原是行賄過付東西,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兒,既然閃此大空,料老鄧也不敢聲張問我明討,不如我帶了走罷。」

於是攜回家去,悄悄的放在床下。吩咐母親:「憑誰尋我,只說沒回來。」

安頓一畢,急帶上三十兩,硬去張繩祖家尋賭。恰好管貽安、鮑旭、王紫泥、張繩祖正擲的熱閙,夏逢若掏出銀子,便要下注馬。張繩祖拿過銀子一看,俱是冰紋,上面有小印兒,笑道:「這是皇糧銀子。」夏逢若道:「你休管我劫了庫。如今管交糧的裡書,單管着輸皇糧,塌虧空。」大家擲將起來。

這夏逢若一時財運亨通,正是小人也有得意時,起場時又現贏了八十兩。喜喜歡歡,包裹而歸。

回來,問:「有人尋我不曾?」母親說:「有個人問你,我說你並沒回來。」夏逢若道:「娘以後只是這個答應法。」天色已晚,夏逢若睡下,想道:「畢竟老鄧這宗事要落實,我明晨何不尋譚紹聞要這銀子?」又想:「竇家官司,畢竟未清,討索尚早,等這事結了案,討着便硬了。」於是次日又到張繩祖家,一連賭了兩日一夜,又贏了七十五兩,帶回家中。

過了三日,想去打聽這宗命案,又怕鄧家人遇著。恰好鄰家有一個新住刑房的張瑞五,早晨上班書寫,夏鼎一把手扯到瘟神廟中,問:「竇家誘賭逼命一案,董老爺如何推問?」張刑房一五一十,說個明白。夏鼎喜的手舞足蹈。顧不得回家吃早飯,即向街中蓬壺館獨吃個適口充腸,來譚紹聞家,討這宗銀子。


  

到了後門,問了聲:「譚賢弟在家麼?」紹聞應道:「是誰?」黃毛狗兒汪了一聲,夏逢若早進堂樓。見了王氏,躬身施禮道:「老伯母,看小侄這個手段何如?」王氏道:「這事我也打聽明白,多虧您夏哥費心。」讓的坐下,夏逢若道:「有錢使的鬼推磨。彼時老伯母與賢弟嚇的恁個樣兒,不過四五百兩銀子,直把一個塌天人命事,弄的毫不沾身。俗話說,『能膺賊頭窩主,不做人命干連。』若不是使銀子,這事還不知弄的啥樣哩!府裡、司裡、三駁三招,就想著充軍擺徒,也還不能當下起身。只是鄧老爺是個小心性急的人,已差人到我家討了幾回了。」紹聞無言可答,只得點點頭兒。王氏道:「共費了多少呢?」夏逢若道:「謝儀二百兩,是我當面承許鄧老爺哩。至于借用的,是譚賢弟當面稱準,清算過的。賢弟,你就對老伯母說明罷。」譚紹聞低頭不言。夏逢若道:「賢弟呀!丑媳婦不見婆婆麼?或是你想著過河拆橋哩?若昧了鄧老爺這宗恩典,這宗官司仍然還在。只是我在內央情過賄,少不了一個割頭的罪,我是為朋友的,死也無怨。但只是老伯母守着一個兒子,弄的命不能保,叫老伯母老來依靠何人?」王氏道:「小福兒,你說罷,休叫夏哥發急。」譚紹聞道:「辦禮是一百九十幾兩,交官是二百兩。」王氏被夏逢若一片話嚇的怕了,說道:「得恩須報。人家為咱的事費了心,沒有再叫鄧家賠錢道理。」夏逢若道:「況且鄧家也不依。」王氏道:「只是家中分文也沒有,該怎麼處?你且回去,叫他去客商家去揭。揭上來,我叫他跟着你,與鄧家磕頭。」夏逢若道:「賢弟如何去得。竇家吊死,賢弟是親身同場的,如今同場的卻換成姓柴、姓閻的,賢弟若往鄧宅致謝,人家弄出來真臓實犯,倒了不成的。不如明日我在家等你,你送到我家,我轉送過去。若說鄧老爺大恩難忘,日頭多似樹葉兒哩,改日再謝他。況且這樣事,鄧老爺也犯避諱,就是不面謝也罷。我走了罷,賢弟,你休送我。就上街裡辦這宗事,也要機密。你這樣主戶,只要哼聲氣兒,怕沒人往你腰中塞銀子麼。」一齊出樓來,夏逢若又囑了上緊為妙。

譚紹聞只得駕輕就熟,晚間上王經千鋪子寫揭票,又揭了六百兩。次早過秤,即令王經千鋪內小廝,背上褡褳,送到夏逢若家中。夏鼎不料次早即送,又上張繩祖家賭博。恰好張繩祖此日被董公請去赴席,商量圍屏款式,家中無人賭博,夏逢若到而即回。回來恰遇著譚紹聞送銀子。此時,王經千小廝已回。二人說了六百兩數目,夏逢若道:「共該銀五百九十七兩,如今剩下三兩,連成色我也不看。即令成色不足,謝他有二百兩謝儀,還說什麼不成。」話已說明,夏逢若送的譚紹聞去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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