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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傅太后欲與成帝母俱稱尊號,群下多順詣,言母以子貴,宜立尊號以厚孝道。唯師丹與光持不可。上重違大臣正議,又內迫傅太后,猗違者連歲。丹以罪免,而朱博代為大司空。光自先帝時議繼嗣有持異之隙矣,又重忤傅太后指,由是傅氏在位者與朱博為表裡,共毀譖光。後數月遂策免光曰:“丞相者,朕之股肱,所與共承宗廟,統理海內,輔朕之不逮以治天下也。
朕既不明,災異重仍,日月無光,山崩河決,五星失行,是章朕之不德而股肱之不良也。
君前為御史大夫,輔翼先帝,出入八年,卒無忠言嘉謀;今相朕,出入三年,憂國之風復無聞焉。陰陽錯謬,歲比不登,天下空虛,百姓饑饉,父子分散,流離道路,以十萬數。而百官群職曠廢,堅軌放縱,盜賊並起,或攻官寺,殺長吏。數以問君,君無怵惕憂懼之意,對毋能為。是以群卿大夫咸惰哉莫以為意,咎由君焉。君秉社稷之重,總百僚之任,上無以匡朕之闕,下不能綏安百姓。《書》不雲乎?『毋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ECB
6-!君其上丞相、博山侯印綬,罷歸。”
光退閭裡,杜門自守。而朱博代為丞相,數月,坐承傅太后指妄奏事自殺。平當代為丞相,數月薨。王嘉復為丞相,數諫爭忤指。旬歲間閲三相,議者皆以為不及光。上由是思之。
會元壽元年正月朔日有蝕之,後十餘日傅太后崩。是月,征光詣公車,問日蝕事。光對曰:“臣聞日者,眾陽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君德衰微,陰道盛強,侵蔽陽明,則日蝕應之。《書》曰『羞用五事』,『建用皇極』。如貌、言、視、聽、思失,大中之道不立,則咎徵薦臻,六極屢降。皇之不極,是為大中不立,其傳曰『時則有日月亂行』,謂-、側匿,甚則薄蝕是也。
又曰『六-之作』,歲之朝曰三朝,其應至重。乃正月辛丑朔日有蝕之,變見三朝之會。上天聰明,苟無其事,變不虛生。《書》曰『惟先假王正厥事』,言異變之來,起事有不正也。
臣聞師曰,天左與王者,故災異數見,以譴告之,欲其改更。若不畏懼,有以塞除,而輕忽簡誣,則凶罰加焉,其至可必。《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又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皆謂不懼者凶,懼之則吉也。
陛下聖德聰明,兢兢業業,承順天戒,敬畏變異,勤心虛己,延見群臣,思求其故,然後敕躬自約,總正萬事,放遠讒說之黨,援納斷斷之介,退去貪殘之徒,進用賢良之吏,平刑罰,薄賦斂,恩澤加于百姓,誠為政之大本,應變之至務也。
天下幸甚。《書》曰『天既付命正厥德』,言正德以順天也。
又曰『天C
97B諶辭』,言有誠道,天輔之也。
明承順天道在於崇德博施,加津至誠,孳孳而已。俗之祈禳小數,終無益於應天塞異,銷禍興福,較然甚明,無可疑惑。”
書奏,上說,賜光束帛,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位次丞相。詔光舉可尚書令者封上,光謝曰:「臣以朽材,前比歷位典天職,卒無尺寸之效,倖免罪誅,全保首領,今復拔擢,備內朝臣,與聞政事。臣光智謀淺短,犬馬齒CC
21,誠恐一旦顛仆,無以報稱。竊見國家故事,尚書以久次轉遷,非有踔絶之能,不相踰越。尚書仆射敞,公正勤職,通敏於事,可尚書令。謹封上。」敞以舉故,為東平太守。敞姓成公,東海人也。
光為大夫月餘,丞相嘉下獄死,御史大夫賈延免。光復為御史大夫,二月為丞相,復故國博山侯。上乃知光前免非其罪,以過近臣毀短光者,復免傅嘉,曰:「前為侍中,毀譖仁賢,誣訴大臣,令俊艾者久失其位。嘉傾覆巧偽,挾堅以罔上,崇黨以蔽朝,傷善以肆意。《詩》不雲乎?『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其免嘉為庶人,歸故郡。」
明年,定三公官,光更為大司徒。會哀帝崩,太皇太后以新都侯王莽為大司馬,征立中山王,是為平帝。帝年幼,太后稱制,委政于莽。初,哀帝罷黜王氏,故太后與莽怨丁、傅、董賢之黨。莽以光為舊相名儒,天下所信,太后敬之,備禮事光。所欲搏擊,輒為草,以太后指風光令上之,睚眥莫不誅傷。莽權日盛,光憂懼不知所出,上書乞骸骨。莽白太后:「帝幼少,宜置師傅。」徙光為帝太傅,位四輔,給事中,領宿衛供養,行內署門戶,省服禦食物。明年,徙為太師,而莽為太傅。光常稱疾,不敢與莽並。有詔朝朔望,領城門兵。莽又風群臣奏莽功德,稱宰衡,位在諸侯王上,百官統焉。光愈恐,固稱疾辭位。太后詔曰:「太師光,聖人之後,先師之子,德行純淑,道不通明,居四輔職,輔道于帝。今年耆有疾,俊艾大臣,惟國之重,其猶不可以闕焉。《書》曰『無遺B
22F老』,國之將興,尊師而重傅。其令太師毋朝,十日一賜餐。賜太師靈壽杖,黃門令為太師省中坐置幾,太師入省中用杖,賜餐十七物,然後歸老于第,官屬按職如故。」
光凡為御史大夫、丞相各再,一為大司徒、太傅、太師,歷三世,居公輔位前後十七年。自為尚書,止不教授,後為卿,時會門下大生講問疑難,舉大義雲。其弟子多成就為博士、大夫者,見師居大位,幾得其助力,光終無所薦舉,至或怨之。其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