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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者先得。天下匈匈,爭欲為陛下所為,顧力不能,可殫誅邪!”上乃赦之。
至齊悼惠王理,曹參為相,禮下賢人,請通為客。
初,齊王田榮怨項羽,謀舉兵畔之,劫齊士,不與者死。齊處士東郭先生、梁石君在劫中,強從。及田榮敗,二人醜之,相與入深山隱居。客謂通曰:「先生之於曹相國,拾遺舉過,顯賢進能,齊功莫若先生者。先生知梁石君、東孝先生世俗所不及,何不進之於相國乎?」通曰:“諾。臣之裡婦,與裡之諸母相善也。
裡婦夜亡肉,姑以為盜,怒而逐之。婦晨去,過所善諸母,語以事而謝之。裡母曰:『女安行,我今令而家追女矣。』即束-請火於亡肉家,曰:『昨暮夜,犬得肉,爭鬥相殺,請火治之。』亡肉家遽追呼其婦。故里母非談說之士也,束-乞火非還婦之道也,然物有相感,事有適可。臣請乞火於曹相國。”乃見相國曰:「婦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優居守寡不出門者,足下即欲求婦,何取?」曰:「取不嫁者。」通曰:“然則求臣亦猶是也,彼東郭先生、梁石君,齊之俊士也,隱居不嫁,未嘗卑節下意以求仕也。
願足下使人禮之。”曹相國曰:「敬受命。」皆以為上賓。
通論戰國時說士權變,亦自序其說,凡八十一首,號曰《雋永》。
初,通善齊人安其生,安其生嘗干項羽,羽不能用其策。而項羽欲封此兩人,兩人卒不肯受。
伍被,楚人也。
或言其先伍子胥後也。
被以材能稱,為淮南中郎。是時淮南王安好術學,折節下士,招致英雋以百數,被為冠首。
久之,淮南王陰有邪謀,被數微諫。後王坐東宮,召被欲與計事,呼之曰:「將軍上。」被曰:“王安得亡國之言乎?昔子胥諫吳王,吳王不用,乃曰‘臣今見麋鹿游姑蘇之台也。
’今臣亦將見宮中生荊棘,露沾衣也。”
於是王怒,系被父母,囚之三月。
王復召被曰:「將軍許寡人乎?」被曰:「不,臣將為大王畫計耳。臣聞陪者聽於無聲,明者見于未形,故聖人萬舉而萬全。文王壹動而功顯萬世,列為三王,所謂因天心以動作者也。」
王曰:「方今漢庭治乎?亂乎?」被曰:「天下治。」王不說,曰:「公何言治也?」被對曰:「被竊觀朝廷,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舉錯遵古之道,風俗紀綱未有所缺。重裝富賈周流天下,道無不通,交易之道行。南越賓服,羌、-貢獻,東甌入朝,廣長榆,開朔方,匈奴折傷。雖未及古太平時,然猶為治。」王怒,被謝死罪。
王又曰:「山東即有變,漢必使大將軍將而制山東,公以為大將軍何如人也?」被曰:“臣所善黃義,從大將軍擊匈奴,言大將軍遇士大夫以禮,與士卒有恩,眾皆樂為用。騎上下山如飛,材力絶人如此,數將習兵,未易當也。
及謁者曹梁使長安來,言大將軍號令明,當敵勇,常為士卒先;須士卒休,乃舍;穿井得水,乃敢飲;軍罷,士卒已逾河,乃度。皇太后所賜金錢,盡以賞賜。雖古名將不過也。”
王曰:「夫蓼太子知略不世出,非常人也,以為漢廷公卿列侯皆如沐猴而冠耳。」被曰:「獨先刺大將軍,乃可舉事。」
王復問被曰:「公以為吳舉兵非邪?」被曰:“非也。
夫吳王賜號為劉氏祭酒,受几杖而不朝,王四郡之眾,地方數千里,采山銅以為錢,煮海水以為鹽,伐江陵之木以為船,國富民眾,行珍寶,賂諸侯,與七國合從,舉兵而西,破大梁,敗狐父,奔走而還,為越所禽,死於丹徒,頭足異處,身滅祀絶,為天下戮。夫以吳眾不能成功者,何也?誠逆天違眾而不見時也。”
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吳何知反?漢將一日過成皋者四十餘人。今我令緩先要成皋之口,周被下潁川兵塞-轅、伊闕之道,陳定發南陽兵守武關,河南太守獨有雒陽耳,何足憂?然此北尚有臨晉關、河東、上黨與河內、趙國界者通谷數行。人言『絶成皋之道,天下不通』。據三川之險,招天下之兵,公以為何如?」被曰:「臣見其禍,未見其福也。」
後漢逮淮南王孫建,系治之。王恐陰事泄,謂被曰:「事至,吾欲遂發。天下勞苦有間矣,諸侯頗有失行,皆自疑,我舉兵西鄉,必有應者;無應,即還略衡山。勢不得不發。」被曰:「略衡山以擊廬江,有尋陽之船,守下雉之城,結九江之浦,絶豫章之口,強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保會稽,南通勁越,屈強江、淮間,可以延歲月之壽耳,未見其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