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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爾基小說選 - 21 /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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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爾基小說選

第21頁 / 共9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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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頁

朗讀:

「為了什麼?」「為了你天真幼稚話語的可笑……你描寫幻想的不幸,你想喚起人們心中善良的感情?對於這些人,甚至對現實的不幸也看著好玩而已。假如你在自己的一篇故事裡面,把全地球的可憐的孩子都凍死了,——也只有使你的讀者們感到高興。他們,也許會開玩笑地,稱你是個希律王,這大概,他們想起你的故事只是幻想,或者會失望地嘆一口氣的。你想想吧,早就有人想喚起人們心中善良的感情,你記得嗎,他們怎樣英明地喚醒過人們?你再看看生活吧……傻瓜!當現實不能感動人們,他們的心靈也沒有因為嚴峻的苦難而感到屈辱時,——你的幻想能使人變得崇高嗎?你想喚起他的心,告訴他那些由於挨凍受餓而死了的人,講到生活中所有的陰暗的現象,但每個人都對這些現象視而不見不問,只知在生活中為自己尋找安靜和滿足,用施捨的幾分錢來鎮靜自己,你能使他良心發現嗎?貧窮和不幸的海洋,殘酷無情地把河堤滲漏出洞來,但是那些向堤洞拋豌豆的人,能阻塞住海洋的衝擊嗎……你也這樣希望着嗎?!」

影子的無聲的笑在繼續着。我感覺到,好像它再也完結不了,——一直到我死的一天,我都要被恐懼所壓倒而看著它。暴風雪恬不知恥地哈哈大笑着,震得我耳朵都要聾了,冷漠的聲音始終在講着、講着。他的每句話,都像一個冰冷的鐵釘,一會兒釘進我的頭腦,一會兒釘在我的心上,而影子的無聲的鬼臉,變得愈來愈可怕,激動着他們的無聲的笑的顫抖,也變得愈來愈強烈。


  

於是我被黑暗所籠罩,滿心痛苦和憤怒,慢慢地沉到了什麼地方去。

「這是撒謊!」聽了這個聲音講的這些話,我憂愁和發狂地叫喊起來。突然間,我從床上跳下來,拚命地衝向那個黑暗的深淵,跳到它裡面去,由於下墜的迅速而急喘着。口哨聲、怒吼聲和無恥的哈哈大笑聲伴隨着我,影子也跟着我穿過黑暗在下落,不過他們在下落時,還一邊看著我的面孔,做出各種粗野的鬼臉……

清晨我醒過來時,感到頭痛,心裡憂鬱。首先我拿起那篇關於瞎眼的老頭兒和老太婆的故事,重讀了一遍……然後就撕掉了。

05 加那瓦洛夫

我悠閒地在瀏覽着一張報紙,一個姓氏映入眼帘——加那瓦洛夫,引起了我的興趣,便看了下列一則報道:「昨夜,現年40歲的小市民亞歷山大·伊萬諾維奇·加那瓦洛夫在本地監獄第三囚室爐子通風口處自縊身亡。死者因四處流浪而在布斯科夫被拘捕,而且被押送回鄉。監獄反映說,該犯性情平和,不愛言語,總是沉思默想。獄醫認為加那瓦洛夫自盡身亡系患憂鬱症所致。」

看完這則短訊,我想,沒準我把這個心事重重的人厭世輕生的原因說得更明晰些,因為我瞭解他。而且我也不能對他的事避而不談。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在人一生中這種人並不多見。

……我18歲那年就結識了加那瓦洛夫。那當兒我在一個麵包坊當麵包師的「幫手」。麵包師是「樂隊」的一個士兵,他喝伏特加酒很厲害,老把麵包團弄得一塌糊塗,一喝醉酒,就愛吹口哨,逮着什麼東西就用手指在上面敲出各種不同的曲子,東西做壞了或是早上不能及時交貨老闆呵斥他時,他便會暴跳如雷,毫不留情地罵罵咧咧,而且總要當着老闆的面炫耀自己的音樂天賦。

「什麼麵糰發久了!」他大聲嚷嚷,噘起他那長長的火紅色的鬍子,兩片厚嘴唇弄得吧嗒作響,不知怎麼他的嘴唇總是濕乎乎的。——“什麼麵包皮烤過頭了,什麼麵包沒烤熟!我說你呀,真是活見鬼,你可真是個眼斜嘴歪的女妖!莫非我天生就是幹這活的命!去你娘的這狗日的活計,老子是——音樂家!明白啦?我——曾經還替喝醉了的吹中音銅號的吹中音銅號來着。吹雙簧管的進了局子——就由我來吹。吹短號的害病了——哪個能代他吹呢?我!金一嗒—郎—達—嘰!你可是個—鄉—鄉巴佬,喀查普!來給老子結帳!

老闆是個腦滿腸肥的人,長着一雙雜色的眼睛和一副女人模樣的臉,他晃動着肚子,用他那雙短而肥的腳踏着地板,尖着嗓門叫着說:「你這個禍害!災星!出賣基督的猶太!」——他張開短短的手指,雙手朝天舉起並且猛然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叫道,

「要不然我會告你謀反請你到局子裡去!」

「把沙皇和祖月Uysa即UygaUckapaom:據新約記載,他為30個銀錢出賣了耶酥。的僕人弄到局子裡去?」當兵的怒吼道,雙拳緊握已經都要衝向老闆。老闆退避三舍,啐着唾沫,激動得直喘粗氣。他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當時正值夏季,在這個時節在沿窩瓦河一帶的城裡要找一個出色的麵包師確實不易。


  
几乎天天都要發生這樣的閙劇。當兵的飲酒,把麵糰弄糟演奏各種各樣的進行曲和圓舞曲或是像他所說的「節目」;老闆則咬牙切齒,而我卻因此而落得只好幹兩人的活計。有一次老闆和當兵的又在重演類似的閙劇,我則樂不可支。「嘿,丘八,」老闆出現在麵包房時,滿臉容光煥發,一副得意勁兒,眼睛裡流露出狡黠的微笑,喊道,「嘿,丘八,噘起你的嘴巴吹行軍進行曲吧!」

「又咋的啦?」軍人憂鬱地問,他正躺在裝麵糰的大木箱子上,和平常一樣又喝得有點醉醺醺的了。

「準備出發!」老闆滿心歡喜地說。

「去哪兒呀?」軍人問道,把兩個腳從大木箱上挪下來,意識到有某種不祥之兆。

「想上哪就上哪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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