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老爺說:「鄭爺你是明白人,我們是辦的公事,這個鄭重,我們擔不了。你要出城,不叫瞧,我們把你放出去,回頭再有人,我們怎麼辦?叫你出去,不叫別人出去,豈不是有了偏向麼?」鄭雄說:「既是你們眾位不瞧不叫出去,我回家不去了。」
四位老爺正與鄭雄這裡狡辯,焉想到有鳳山街的官人趕到說:「我們白老爺叫給眾位老爺送信,這三乘轎子可別放出城去。原由東街楊猛、陳孝家搭出來,搭到鄭雄家,我們老爺要查,鄭雄又帶著搭出來,其中定有緣故。」
四位老爺一聽這話說:「鄭雄你叫瞧,我們也得瞧,不叫瞧,我們也得瞧。」
鄭雄說:「我不能叫年輕的婦女,在街上拋頭露面的,我不去了,我回去就是了。」
眾位老爺說:「你回去,我們也得瞧。」
鄭雄說:「你們眾位,這就不對了。我出城,你們要瞧瞧,怕帶出奸細。我回去,怎麼你們還要瞧呢?」眾位老爺說:「鄭雄,你這三乘轎子裡是誰?」原本頭一頂轎子是周堃,第二是竇永衡,第三是周氏。鄭雄說;「頭一頂轎子是我敝賤內,第二項轎子是我侄女,第三是我外甥女,都是年輕的少婦姑娘。」
眾老爺說:「有竇永衡沒有?」鄭雄說:「我也不認識竇永衡,哪裡來的竇永衡呢?」眾老爺說:「既是沒有竇永衡,我們瞧瞧也無妨。」
鄭雄說:「你們太不講理,真是倚官仗勢。」
正說著話,只見由那邊「踢踏踢踏」,濟公來了。原來和尚由京營殿帥府大堂上,被秦相府的管家請到秦相府去。秦相一見,連忙讓座說;「聖僧因為什麼,刑廷陸炳文敢把你老人家鎖去?」和尚說:「相爺問我和尚,原本有點不白之冤。昨天我們廟裡應了一個接三,本家一鍋冷飯,叫饒一台焰口。
五個和尚唸完了經,本家不給錢,說正座嗓子不好,還要打和尚,把我們那四個和尚都打了,就是沒打我。我要見刑廷告他,焉想到刑廷不講理,把我頓了去。及到了大堂上,陸大人他瘋了,他把大盜黑面熊竇永衡給放了。」
秦相一聽,說:「竇永衡白沙崗斷劫飽銀,殺死解餉職官,情同叛逆,我已然奏明聖上,呈請勾到,怎麼他又給放了?」和尚說:「他現在已給放了,大人不信,你派人打聽去。」
秦相說:「好。既是他給放了,我看聖上旨議下來,他怎辦?他真要把這案放了,那可是找着被參。暫且不便管他,聖僧,在我這裡吃酒罷。」
和尚說:「也好。」
秦相剋到派人擦扶桌案,把酒擺上。和尚喝了兩三杯酒,站起來要告辭,秦相說:「聖憎忙什麼?喝完了再走。」
和尚說:「我去瞧熱閙去。現在刑廷他把竇永衡放了,他又派人傳今,水旱十三門緊閉,按戶搜查大盜竇永衡。」
秦相說:「這事可新鮮。」
和尚說:「他要自己倒亂說著話。」
和尚告辭,出了秦相府,一直來到崑山門。鄭雄正跟門汛老爺在這裡狡辯,怕人家搜轎子,見濟公來了,鄭雄連忙說:「濟公來了,你是出家人,你給評評這個理。」
和尚說:「什麼事呀?」鄭雄說:「我帶著家眷,要出城上墳,他們眾位老爺要搜轎子。我想在大街上,年輕婦女拋頭留面的,多有不便,我說不去了。他們說不去了,也要瞧瞧轎子裡什麼人,你想這事,他們眾位太不講交情了,有些不對罷。」
和尚說:「不對罷,可是鄭雄你不對,人家這是公事,你要不叫瞧,別位走到這裡也都不叫瞧了。你想人家公事,還怎麼辦呢?」眾老爺一聽說:「大師父這是明白人。」
鄭雄一想,心裡說:「濟公,這可是跟我玩笑。他叫我拿書信轎子接的竇永衡,現在人家要擺,他倒說這些話,這可是存心叫我打這場官司。」
自己無法,說:「你們瞧罷。」
眾老爺說:「頭一乘轎子是誰呀?」鄭雄說;「是敝賤內。」
眾人掀轎一看,是一位白鬍子老頭,連鄭雄一瞧也愣了。眾人說:「鄭雄,你不是說這是你賤內麼?」鄭雄說:「你們沒聽明白,是我賤內的父親。」
眾人說:「第二乘轎子是誰?」鄭雄說:「是我侄女?」眾人打帘子一看,是一位老太太。眾人說;「這是你侄女。」
鄭雄說:「是我侄女的姥姥。」
又問第三乘轎子,鄭雄說:「是我外甥女。」
打開一看,是一老尼姑。鄭雄說:「是外甥女的師父。」
眾老爺說:「鄭雄,你這是存心打哈哈,轎子又沒有年輕的婦女,又沒有竇永衡,你故意戲耍我們。開城放鄭爺他們出去罷!」立時把城開了。三乘轎子連和尚一併出了城,來到鄭雄的陰宅,周堃、竇永衡、周氏下了轎子,過來給濟公行禮。竇永衡說:「聖憎,你老人家真是佛法無邊,搭救弟子再生、我竇永衡但得一地步,必報答你老人家的厚恩。」
和尚說:「鄭雄,你送給他三匹馬,一把佩刀,叫他三人逃命去罷,將來你我還有一面之緣。」
竇永衡又謝過鄭雄,這才同周氏、周堃三人告辭。鄭雄說:「你們三位打算奔哪去呢?」竇永衡說;「我也無地可投。」
周堃說:「我打算同我們舍親,暫為投奔一個朋友處安身。」
說罷拱手作別,三個人上了坐騎,順大路往前走,也沒有準去處,道路之上饑餐渴飲,曉行夜宿。這天,往前走,天色已晚,有掌燈的景況。三匹馬正往前面走着,眼前是山口,「嗆卿嘟」一棒鑼聲,出來了數十個人,都是花布手巾纏頭,短衣裳小打扮,各拿長槍大刀,短劍闊斧,把去路阻住。有人一聲喊嚷:「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有人從此過,須留買路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