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文說完了話,自己回到家中,要打算給王勝仙辦這件事,就是想不起主意來。他家人陸忠說:「老爺要辦這件事,我小人倒有個主意。」
陸炳文說:「陸忠,你要把這件事辦好了,我賞你二百銀子。」
陸忠說:「既賞我二百銀子,我就給辦,這個竇永衡,我知道,我可沒見過,他妻子我倒見過一面,實是美貌。他住的是周老頭周老婆院中,周老頭是我的義父。那一天我去義父義母家去,竇永衡的妻子給竇永衡算了一命,她自己也算了一命,我還記着他們的生日。竇永衡是二十八歲,三月十五日子時生,他妻子是二十四歲,二月初九日卯時生。
我義母太太也算了一命,我也算了一命,所以我知道竇永衡的根底。老爺要把查獄的差事派我,買通大盜,把竇永衡咬上,老爺把竇永衡拿來,一入獄就好辦了。」
陸炳文說:「好,我就派你管獄,你給辦罷。」
陸忠得了這個管獄的差事,早晚一查獄,見有兩個大盜,陸忠就問:「你兩個人姓什麼?」這兩個人說:「我們親哥倆,叫王龍、王虎。」
陸忠說;「你們兩個人什麼案?」王龍王虎說:「在白沙崗搶劫餉銀,殺死解飽職官。」
陸忠說:「你們兩個人這案活不了。」
王龍說:「可不是。」
陸忠說:「你們家裡還有什麼人?」王龍說:「有老娘,我兩個人都有妻子。」
陸忠說;「你兩人年輕輕的,為什麼做這個事?你兩人要一死,家裡你老娘妻子怎麼好?誰能管吃管穿呀?」王龍說:「這也是無法,誰叫我當初做錯了事呢?」陸忠說:「我倒瞧著你們很可憐的,有心救你們救不了,皇上家的王法,不能改例。你兩個人願意活不願意?」王龍說:「誰為什麼不願意活?誰能願意死呢?你要能想法救了我們,我二人決不忘了你的好處。」
陸忠說:「我要救你們也容易,你兩個人得拉出一個為首的來,你兩個人就能保住性命。」
王龍說:「就是我兩個做的,有誰可拉?」陸忠說:「我有個仇人在青竹巷四條衚衕住,叫黑面熊竇永衡。你兩個人過堂,把他拉出來,說他為首,我管保叫你兩個人不死。」
王龍說:「就是罷。」
商量好了,晚上一過堂,王龍就說:「回大人,在白沙崗路劫,殺死解糧怕官,搶怕銀是黑面熊竇永衡為首,他率領。」
陸炳文心裡明白,說:「你說的話當真?」王龍說:川、人不敢說謊,他現在青竹巷四條衚衕住家,大人把他傳來對證。"
陸炳文這才派原辦馬雄,急拘鎖拿竇永衡。今天堂上一訊問,王龍、王虎所說的話,都是陸忠早把供串好了,故此王龍、王虎知道水衡的根根切切。陸炳文用夾棍把竇永衡夾起來,突然大堂上刮了一陣怪風,風過去再看夾棍,折了三截了。陸炳文糊裡糊塗,叫王龍替竇永衡畫供,吩咐將竇永衡釘鐐入獄。
王龍、王虎來到獄裡,托豐頭要把竇永衡置死,我二人的官司就好打了,只要我二人活了,我二人將來必有重謝。牢頭說:「是了,你不用管了。」
官人把竇永衡送到獄裡來,牢頭一見竇永衡,就把竇永衡帶到一間屋子裡。竇永衡一看,這屋裡有一張八仙桌,桌上擺着四盤菜,有酒壺酒杯,牢頭說:「竇賢弟,你喝酒罷,你許不認識我了。」
竇永衡說:「我可實在眼濁,尊駕貴姓?」牢頭說:「我也是常州府的人,咱們老街坊,我姓劉叫劉得林。我因為爭行帖,用刀砍死人,我就奔逃在外。現在我在這獄裡當了牢頭,我知道你是被屈含冤,我可救不了你。你只管放心,絶不能叫你受了罪。」
竇永衡這才想起來,說:「原來是劉兄長。」
二人坐下吃酒談心,竇永衡說:「幸虧遇見故舊,獄裡這不算受罪。」
陸炳文把竇永衡入了獄,這才問:「陸忠怎麼想法子,把他妻子誆出來,給王大人送了去。」
陸忠說:「我有主意。」
立時叫過一個家人來,陸忠說:「你外頭僱一乘小轎來,附耳如此這般這般。」
這個家人姓白,叫白盡忠,點頭答應。僱了一乘小轎,來到青竹巷四條衚衕竇永衡家的門首,一打門,正趕上周老頭也沒在家,周老太太出來,把門開開問了找誰,白盡忠說:「我是楊猛陳孝二位大老那裡打發我來的,現在竇大爺打了官司,楊爺、陳爺有心先去打聽,給竇大爺去料理官司,又怕竇大爺家裡竇大奶奶沒人照管,有心來照看家裡,又沒人給竇大爺去衙門託人情,楊爺叫我帶轎子來接竇大奶奶到陳爺、楊爺家去商量。」
周老婆一聽,嚇的往裡就跑,就說:「竇大奶奶,可了不得了!竇大爺也不知為什麼,他打了官司了。后街楊爺、陳爺,打發家人搭了轎子來接你,你是去不去?」周氏娘子一聽丈夫打了官司,很不能打聽打聽是為什麼,俗言說的不錯:「至親者莫過父子,至近者莫過夫妻。」
聽說丈夫打了官司,焉有不作急之理?周氏一聽,是楊猛、陳孝打發人來接,焉能不去?趕緊穿上藍布褂,青布裙,把門關鎖上了,說:「周大娘,給照應點罷。」
周老婆說:「竇大奶奶去罷,打聽打聽也好。回頭等我老頭子回家,我再叫他去給打聽明白,到楊爺家去給你送信。」
周氏來到外面,還給白盡忠萬福萬福說:「勞你駕了。」
白盡忠說:「大奶奶上轎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