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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和尚就走,管家也不解其意。焉想到和尚走了,王員外帶著四個家人,由裡面出來。原本員外在後面書房裡坐著看書,耳輪中就聽外面喊嚷:「化緣來了!喂!」連嚷了三聲,王員外心中納悶,暗說:「怪道,這院子是五層房,素常外面有叫賣東西裡面聽不見?」王員外一想:「外面喊嚷化緣來了呀,我怎會聽得真真切切?」立刻帶著四個家人出來,王員外就問:「什麼人在此喧嘩?」管家正要叫瓦匠拿灰水把影壁上的字塗去了,省得員外瞧見,還沒涂呢,員外出來了,管家說:「員外要問,方纔來了一個窮和尚來化緣。」
員外說:「你沒告訴他麼?我這裡僧道一概無緣。」
管家說:「我告訴他了,他跟我要筆在影壁上寫了幾個字,他說員外出來,叫我告訴你,他是靈隱寺濟顛僧,他要化一萬銀子修萬緣橋,他說員外爺施捨,今天施捨,明天給他他就不要了。員外要不施捨,必有一場橫禍飛災。」
王員外一聽,抬頭一看,影壁上和尚寫的墨跡淋漓,王員外「呀」了一聲,說:「趕緊把和尚追回來,我施捨一萬銀子。'借家也不知所因何故?趕緊追趕和尚。書中交代:王員外為什麼一瞧影壁上的字,就要施捨一萬銀子呢?這其中有一段緣故。這位工員外名叫太和,原是這興隆莊生長,幼年的時節,家中很有錢。
父母給定下前莊韓員外之女為婚,與王太和同歲。不料王太和少運乖舛,七歲喪父,九歲喪母,把一份家業全被一家坑騙了,自己過的一年不如一年。長到十六歲,家中這落得柴無一把,米無半升,自己住的這所房子,都被人家拆着零碎賣了,就剩了兩間破屋。王太和已到十六歲,自己一想:」莫非束手待斃不成,總得想個主意,護住身衣口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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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實在無法,把家中的破爛書收拾收拾,買點筆墨紙張,挑着書箱出去遊學,到各學館去做買賣。游來游去,游到松江府地面,學館也多。太和做買賣,人也和藹,凡事死店活人開,做買賣是運籌,有道定生財。王太和做出條路來,各學館的學生都不買別人的東西,專等他去,買他的筆墨紙張。
越做越活動,也就有利息了,王太和就在這西門城外,有一座難提寺內住着,過了有二三年的光景,自己存下有五六十兩的銀子。王太和自己雖說年輕,在外面創業,並不貪浮華,很務本分。這天王太和走在松江府大街,見有許多人圍着擁擠不動,王太和一瞧,是一個卦棚。藍布棚上有白字,是一副對聯,上聯是:「一筆如刀,劈破崑山分玉石。」
下聯是:「雙瞳似電,衝開滄海辨魚龍。」
王太和也擠到裡面一看,是一位老道,面如古月,一部銀髯,飄灑在胸前,頭戴青佈道冠,身穿藍佈道袍,青護領相襯,白襪雲鞋。看這位老道精神百倍,發如三冬雪,鬢賽九秋霜,真是仙風道骨。抹着卦攤,上面擺着是六天的卦盤,按單折重交,有十二元辰,接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天,擺着各樣的卦子,有父母兄弟妻子宮鬼等類。就聽老道說;「山人也能算卦,也能看相,可是誠則靈。
可是有一節,要直話前來問我,愛奉承另找別人,卦禮倒不拘多少。」
大眾也有算卦的,有叫老道相面看,一個個沒有說老道相的不對。王太和一想:「我也叫老道來相相我的終身大運。」
這才說:「道爺,給我看看相。」
老道睜眼一看,就一愣,說:「貧道我可是直言無隱,尊家可別惱。」
王太和說:「君子問禍不間福,道爺只管說。」
老道這才從頭至尾一說,王太和不聽猶可,一聽嚇得顏色更變。不知老道說的何等言詞,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八回
李涵齡神相度群迷 王太和財色不迷性
話說王太和給老道一相面,老道說:「可是直言無隱,尊家可別見怪。」
王太和說:「道爺只管說。」
老道說:「看閣下的相貌,可與眾不同,額無主骨,眼無守睛,雙眉寒散。主于兄弟無靠,山根塌陷,主于祖業不擎,準頭為土星,主人之財庫,左為井,右為灶,井灶太空,有財而無庫,你是一世不能存財。峨蛇文入口,將來必主于餓死,你七歲喪父,九歲喪母,十六歲犯驛馬星。這幾年在外面奔忙勞碌,幸喜你還勤儉,也沒落下什麼,從此之後,你是一天不如一天。
尊家的相貌,貧道也就不能往下再說了。」
王太和一聽老道所說之話,已過之事,果然一點不錯,大概未來之事,也必有準。把卦金給了,就初到準提寺,自己一思想:「我終歸餓死,我還往前奔什麼?莫如我趕緊回家,把親事退了,叫我岳父給姑娘另找婆家。我是這個命,別連累人家。」
心中越想越難過,真如萬把鋼刀扎心一般,買賣也不做了,告訴和尚把房交了,自己挑着書箱,由松江府往回夠奔。這天走在半路上,本來是無精打彩,垂頭喪氣,也覺着累了,就在大道邊樹林子歇息歇息。剛來到樹林子一瞧,見地下有一個黃緞子包袱,自己把書挑放下,把包袱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個硬木小匣子,有領鎖着,有一個黃緞子小口袋,裡面有鑰匙。王太和拿鑰匙把鎖開開一看,匣子裡是黃澄澄,兩對金鐲子,兩頭赤金手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