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接過字柬,竟自去了。書中交代:王安士從國清寺回來,要搭棚辦事,叫國清寺給唸經,用九十九個和尚,要三放焰口,一百零八個和尚,念梁王經,誰勸也不聽。老員外正要派家人去張羅,辦事搭棚,知會親友,大辦白事,超度李修緣。王員外要打算把李修緣的那一份家業,全都給花了。
正在忙亂之際,外面一聲「無量佛」,家人一看,是一位老道:面如古月,發如三冬雪,須賽九秋霜,一部銀髯,身穿破構直,身背後背定乾坤奧妙大葫蘆。家人有認識的,說:「這不是天台山的那位神仙麼?」這方都知道天台山上有神仙,在山下也瞧的見山上隱隱有樹有廟,就是人上不去。山前沒有山道,且山上毒蛇怪蟒極多,也沒有人敢去。老仙翁常下山採藥,人人都知道他是神仙。
其實後山有道上去,並不費事,有樹遮着,沒有人知道。老仙翁也不告訴人,不願跟仕宦人來往,山上所為清淨。今天老仙翁來到門首,說:「我乃天台山上清宮崑崙子是也,貧道特意前來給你王善人送信。」
家人把信接過,拿到這裡面游。"
回稟員外爺,現有天台山那裡神仙前來送信。"
王安士接過信,打開一看,「呵」了一聲。不知濟公上面寫的什麼,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五回
送書信良言勸娘舅 回靈隱廣亮請聖僧
話說王安土打開書信一看,認得是李修緣的筆跡。上面寫着四句話,寫的是:不必唸經與設壇,實是未死李修緣。大略不過三二載,修緣必定轉回還。王安士一看,「呵」了一聲,甚為詫異,立刻叫家人把老道請進來。
家人出來再找老道,蹤跡不見。老仙翁早架趁腳風回到廟中,說:「聖僧吩咐,弟子已將信送去。」
和尚說:「勞駕,勞駕。」
仙翁說:「不便太謙。」
和尚說;「我和尚將來還有奉求之事,非仙翁助我一臂之力不可。」
老仙翁說:「只要聖僧給我一個信,我必到。」
立刻吩咐擺酒,老仙翁陪着和尚喝酒。二人一盤桓,倒是道義相投。老仙翁說:「聖僧這打算上哪去?」和尚說:「我得回廟,現在我廟中有要緊事,有人找我,不回去是不行的,但只一件,別的徒弟都可以帶回廟去,推有這個徒弟,他是個妖精。若到臨安城,天子腳下,多有不便。」
老仙翁道:「那倒好辦,我給他寫封信,叫他奔九松山松泉寺去,給長眉羅漢去看廟,長眉羅漢叫羅空長老,僧門中是他掌教①。他本是韋馱轉世,手使降魔寶桿,所有天下的精妖,皆屬靈空長老所管。道門中就是萬松山紫霞真人李涵齡掌教,他兩個人十年一直山,大概三兩天必到我那裡來。聖僧何妨在我這多住幾天,等地二人來了,我給你引見引見。」
和尚說:「我實在有事,你我後會有期,就頒仙翁給寫一封信,叫我徒弟悟禪去。」
老仙翁當時寫了一封信,由濟公交給悟禪,悟禪立刻告辭,竟自去了。和尚說:「雷鳴、陳亮,你二人拿我這簡帖,附耳如此這般,別給我耽誤事。」
雷鳴、陳亮點頭,和尚說:「悟真,你也回你的廟,安置安置,到靈隱寺找我去。」
孫道全點頭,同雷鳴、陳亮各自告辭,一同下山去了。和尚同老仙翁喝完了酒,和尚也告辭,老仙翁送到外面。和尚告了別,一施展驗法,展眼到了靈隱寺。剛到廟門首說;「辛苦,辛苦。」
門頭借一瞧,說:「濟師父你可回來了,監寺的廣亮找了你幾天了,打發人在臨安各酒館連你所認識的各施主家都找過了,你快上監寺的屋裡去罷。」
和尚說:「可以。」
「踢踏踢踏」進了廟。剛來到裡面,廣亮瞧見說:「師弟,你回來了!到我這屋裡來罷。」
濟公說:「師兄,你好呢?」廣亮說:「好,承問承問。」
立刻把濟公讓到屋中。廣亮說:「師弟,你多日沒回來了,我今日給你接風。我知道你吃葷,我給你擺一桌上等海味,師弟,你可一個人吃。我們吃素,都不能陪你呢,去多要幾斤好紹興酒來。」
手下伺候人答應而去,工夫不大,把酒擺上。濟公也不謙讓,坐下就吃。喝了三杯酒之後,濟公道:「吃人酒飯,得與人做事,使人錢財,得與人消災。師兄,今天請我喝酒,必然有事罷?素常我在廟裡一喝酒,你就說我犯了清規,應當打四十根,趕出廟去,這都是你的主意。
今天你做主叫我喝酒,你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廣亮說:「你別說了,我今天是給你陪不是的。素常我們哥倆有些言差語錯,別管怎麼樣,我們總不是外人,你還能記很麼?」濟公說;「你別繞彎了,不用這些零碎,有什麼話見直說罷。」
廣亮說:「既如是,」便向外道:「你們兩個人進來,給你師叔磕頭。」
說著話,只見由外面進來兩個小和尚。給濟公跪下磕頭,跪着不起來。濟公一看這兩個小和尚,都是面黃肌瘦,羅漢爺一按靈光,早已察覺明白這兩個小和尚是怎麼一段事。皆因石杭縣南門外頭,有一座萬緣橋,這座橋年深日久失修,全都坍了,不能走人。
萬緣橋本是一條大路,行路人極多,橋坍了,隔着一條河,過不去來往人了。後來就有人在這河裡擺渡,過一個空行人要十個錢,過一個挑子要五十錢,過一輛車要一百錢,過一頂轎要二百錢,一天這擺渡,能落幾十弔錢。過路人非得打這邊過了,沒處可繞,日子長了,他就靠擺渡訛人,就有人瞧出便宜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