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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罷,又往前走了不遠,再一看有一杠秤,弔著一個人的脊背,說這個人在生前專用大鬥小秤,損人利己,應該這樣報應。再一看,有倒磨磨的,有下油鍋的,有千刀萬剮的,有剝皮抽筋的,種種不一,都是在身前殺人放火,好盜邪淫,是些犯罪的人。張士芳游夠多時,再一看有兩座金橋銀橋,有一個老者,長的慈眉善目,有兩個金童銀童,把着兩把扇,每人手裡托着一個盤子,盤子裡有一把招扇,一塊醒木。張士芳就問:「這個人為何這樣清閒?」鬼卒說:「這個人在陽世,說評書,談今論古,講道德,講仁義。
普渡群迷,勸人行善。死後金童銀童相送過金橋銀橋,超生在富貴人家。凡在陽世修橋補路,放生,齋憎,佈道,冬施薑湯,真舍涼菜,濟困扶危,敬天地,禮神明,奉祖先,孝雙親,這些人死後必過金橋銀橋。」
張士芳自己點點頭,不怪人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張士芳遊遍地獄,復又帶他一見閻王爺,閻王爺吩咐:「把張士芳捺在油鍋炸了吧。」
鬼卒一聲答應,眼瞧一個大油鋼,燒的油滾滾的,沸騰騰的,把張士芳拿起來,往裡就捺,嚇的張士芳「哎呀」一聲,睜眼一看,有一宗岔事驚人。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一回
到地府見罪人噁心不改 遇妖怪起淫心喪命傾生
話說鬼卒把張士芳往油鍋裡一捺,張士芳嚇得「哎喲」了一聲,一睜眼原來是南柯一夢。自己還在屋裡床上躺着,嚇得一身汗,被縟都濕了。剛一睜眼,就聽和尚那裡嚷:「可了不得了,心疼死我了,我的張大哥。」
張士芳道:「李賢弟,你嚷什麼?」和尚說:「我做了一個怕夢,夢見來了兩個官人,把你鎖了去見閻王爺。閻爺王叫鬼卒帶你游地獄,我在後面跟着。你游完了地獄,閻王爺說你害王員外,又不知還想害什麼人,我瞧把你捺在油鍋裡,炸了個嘣脆透酥,把我嚇醒了。」
張土芳一聽:「怪呀,怎麼我做的夢他知道呢?」自己心裡又一想:「做夢是心頭想,哪有這些事呢?還是得想法子把他們兩個人害了,我才能發財。不然,是不行。」
心裡想著,又睡着了,照樣又是一夢。這回沒往油鍋裡捺,往刀山上一捺,又嚇醒了,又是-身冷汗。如是是三次,張士芳嚇的心中亂跳。聽外面天交三鼓,張士芳一想:「我別在這睡了,這屋子有毛病,再睡得把我嚇死。」
想罷,翻身爬起來說:「二位賢弟你們睡吧,我要走了。」
王全也醒了說:「張大哥,半夜三更你上哪去?」張士芳說:「你別管,我是不在這了。」
王全說:「既然如此,你叫家人並門。」
張士芳穿好了衣裳,跑出來叫家人開門。眾人都剛睡着了,起來給他開門關好,沒有一個不罵他,本來這小子素常就不得人心。張士芳出了永寧村,一直來到海棠橋,抬頭一看,秋月當空,水光似鏡,正在殘秋景況,金風飄灑,樹尖枝葉都發黃了。再一看橋下,一汪秋水,冷咬咬真望東流。
夜深人靜,鷄犬無聲,張士芳站在橋上,自己一想:「半夜三更上哪兒呢?莫若到勾欄院去,可以住一夜。」
自己正在心中思想,忽聽北邊樹林之內,有婦人啼哭的聲音。張士芳順着聲音找去,到切近一看,果然是一個少婦,也不過至大有二十齡,嬌滴滴的聲音,哭得透着悲慘的了不得。張士芳藉著月光一細看,這位婦人真是花容月貌,窄小金蓮不到三寸,稱得起峨眉杏眼,芙蓉白麵,頭上腳下真個十成人才。張士芳一見,淫心已動,他本是個色中的餓鬼,花裡的魔王,忙叫道:「這位小娘子,為何黑夜的光景在此啼哭?」這婦人抬頭看了一看說;「這位公子大爺要問,小婦人章氏,只為我丈夫不成人,好賭錢,把一分家業都押寶輸了,直落到家中日無隔宿之糧。
這還不算。他今天因為要錢,把我賣了,要指着還給輸帳,我故此晚上偷着出來。我打算在這裡痛哭一場,我一上吊,就算完了,一死方休。大爺你想,我是一點活路沒有。」
張士芳一聽,心中一動,這可是便宜事,趕緊說:「小娘子,你別想不開,人死不能復生,你正在青春少年,死了太可惜的,你跟了我去好不好?」這婦人說:「喲,我跟你去上哪去?」張士芳說:「我告訴你,你在這訪打聽打聽,我姓張叫張士芳,是這本地的財主,家裡有房屋地產,買賣銀樓緞號,我也是新近失的家,皆因沒有相對的,我也沒續絃。不是人家不給添房,再不然就是我不願意,我總要親眼得見人才長得好,我才要呢。你要跟了我去,咱們兩個人倒是郎才女貌。你一進門就當家,成箱子衣服穿,論匣子戴首飾,一呼百諾,你瞧好不好?」這婦人說:「公子爺你在哪住?」張士芳說:「你跟我走罷。」
伸手就要拉。這婦人說:「你瞧誰來了?」張士芳一回頭並沒人,再回頭一瞧,那婦人沒了,張士芳正在一愣,過來一個香獐子,就在張士芳咽喉一口,把張士芳按倒就吃,就剩下一個腦袋、一條大腿沒吃。書中交代:這個婦人就是香獐子變的,奉濟公禪師之命,在這裡等着吃張士芳。這小子也是心太壞了,才能落到這樣收成,妖精從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