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立刻傳值帖二爺上堂,知縣問:「可有人在你手裡狀告李文龍麼?」值帖的說:「沒有。」
知縣又叫官代書來問:「可有人在你手裡寫呈狀,告李文龍麼?」代書說:「沒有。」
老爺又傳值日班間:「有人喊冤告李文龍麼?」值日說:「並沒有。」
知縣說:「聖僧可曾聽見?這件事叫我難辦了。吏不舉,官不究,沒人來告狀,我怎麼辦呢?」和尚說:「有人告他。」
知縣說:「誰告他?」和尚說:「我告李文龍。」
知縣說;「聖僧為何告他?」和尚說:「老爺把李文龍傳來,他要不是無故休妻,老爺拿我抓尚治罪。李文龍不是外人,跟我是親戚。」
知縣說:「是是。」
立刻派工雄、李豹去傳李文龍。且說李文龍回到家中,正自納悶,哪來的這麼一個瘋和尚爺爺呢?自己正在思想,聽外面打門,李文龍出來一看,王雄、李豹說:「李先生,有人把你告下來了。」
李文龍說:「誰把我告下來?」王雄、李豹說:「是一個窮和尚。」
李文龍一聽.立刻到裡面把鐲子、小扇墜環、字柬一併帶著,抱著孩子一同王雄、李豹來到衙門。李文龍一上堂,見窮和尚旁邊跟知縣平起平坐,心裡說:「我這官司要輸。」
立刻口稱:「老父台在上,生員李文龍有禮。」
知縣一看,說:「李文龍你無故休妻,既是唸書的人知法犯法,該當何罪?」李文龍說:「回稟老爺台,我休妻有因,何言無故?她犯了七出之條。」
老爺說:「有何為憑據?」李文龍:「回稟老爺,自那一日找出去給人家寫信回來,在後院內出恭,聽後門有人叫娘子開門.我開門一把沒揪住,那人跑了,由袖口掉下手捲包,我撿起一看,是一對金墜環,情詩三首。我一找找出金鐲、小扇,因此我將妻子鄭氏休回。老父台請看這東西、詩句。」
立刻把墜銅、小扇、詩句呈上去。老爺一看,勃然大怒,說:「你這東西就該打,先給我打他二百戒尺。」
李文龍說:「請示老父台明言,生員身犯何律,老父台要打我。」
知縣說:「打完了我再告訴你。」
和尚說:「老爺瞧著我,饒恕他,暫記他二百戒尺,老爺告訴他。」
知縣說:「李文龍,素常你夫妻和美不和?」李文龍說:「和美。」
老爺說:「素常你妻子是賢惠人不是?」李文龍說:「素常倒賢惠。」
知縣說:「卻原來你妻子素常安分,夫妻和美,你豈不知這件事有陰人陷害,捏造離間你夫婦麼?凡事要三思。你妻子與人私通,可是親眼得見麼?」和尚說:「老爺派差人把鄭氏、馬氏並賴子一併傳來。」
老爺立刻教王雄、李豹下去傳人。書中交代,鄭氏自從那日踉他舅母回來,第二日求他舅母去給勸說,馬氏到李文龍家去,李文龍不但不開門,把馬氏辱罵回去。馬氏到了家一說,鄭氏哭的死去活來。馬氏說:「我也不能再去了。」
吃早飯後,就來了一個老太太,有六十多歲,到馬氏屋中來一見鄭氏,這古太太就問馬氏:「這位姑娘是難呀?」馬氏說:「這是我外甥女,給的李文龍為妻。」
這老太太說:「喲,這位姑娘頭上腳下夠多好,給的就是那窮酸李文龍麼?是怪可惜的。」
馬氏說;「現在李文龍不要了,休回來了。」
這老太太說:「那也好,早就該跟他散了,省得跟他受罪。這可逃出來了,我給你說個主罷,做過兵部尚書的公子卞虎卞員外,新近失的家,要續絃,這一進門就當家,成箱子穿衣裳,論匣子帶首飾,有多好?」鄭氏一聽說:「這位媽媽今年多大年紀?」這位太太說:「我六十八歲。'鄭氏說:」好,再活六十八歲,一百三十六,你這大年歲說點德行話才是,不該拆散我夫婦,你快去罷;「這個老太太被鄭氏搶白走了。工夫不大,又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一見鄭氏也提說不必跟李文龍受苦,你不必想不開。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給你提提卞虎員外好不好?進門就當家,一呼百諾,出門坐轎子,鄭氏又給駁走了。一連來了四個,都是給卞虎提親。鄭氏也是聰明人,自己一想;」來了四個媒人,都給卞虎一個人提,要是提兩家還可,都提一家,這其中定有緣故。"
鄭氏一想:「這必是卞虎使出人來離間我夫婦,我莫若應允他,跟他要五百銀子給我丈夫李文龍,叫他奮志讀書,扶養孩兒。等過了門,我暗帶鋼刀一把,我活裡引話,套出卞虎的真情,我用鋼刀把卞扎死,我自己開一膛,方顯我貞節之名,叫丈夫李文龍明明白白。」
想縣,就跟這個媒婆說:「我願意了,你可去罷。可有一節,我先要五百銀子,沒有根於我不上轎。可得把我丈夫李文龍找來,我得見一面,不依着我,還是不行。」
媒婆一聽,說:「那都好辦,打發人把你丈夫李文龍找來你見見,你要銀子也現成,只要你願意,我去說去。」
鄭氏說:「就是罷。」
媒婆去了。次日回來,就說:「停當了,今天晚上就娶,先有人送銀子來,隨後轎子就到。」
正說著話,外面打門,馬氏叫賴子開門一看,乃是二位公差。馬氏問:「找誰。」
王雄、李豹說:「有人把你們告下來了。」
馬氏說:「誰告下我們來。」
王雄說:「李文龍。」
馬氏說:「好呀!李文龍把媳婦休了,反倒把我們告下來。」
王雄說:「老爺有諭,傳鄭氏、馬氏賴子去過堂。」
馬氏說:「喲,我們賴子一個傻孩子,招着誰了。」
王雄說:「老爺有分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