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和尚一仰身躺下。蹬蹬腿,咧咧嘴,嘔的一聲死了。大眾一亂說:「了不得,老道又啐死一個人了。」
本地面官人過來,抖鐵鏈就把老道鎖上,老道直念「無量怫。無量佛。怪哉怪哉。」
官人說:「嚷怪哉也不行,你跟着打官司去罷。」
拉著老道就走。這個時節,姚荒山的死屍會活動了。大眾說;「先死的這個要活!」史不得在裡面聽見,大吃一驚,心說:「姚荒山本不是我舅舅。他要一活,他一說我不是他外甥,我難得挨打嘴的。」
同雷頭緊急跑到死屍前來,雷頭一瞧說:「史不得,你快叫你舅舅。腿活動了。」
史不得心說:「你可別活,你要一活,不但我生不了財,這頓打還不得輕了。」
史不得過去照定姚荒山的心口,用力按了一把。雷頭一瞧說:「史不得,你這是怎麼了!他剛要緩醒過來,你過去給他心口一把。他要死了,可是你謀害的。你快把他扶起來!」史不得無奈,把姚荒山扶起來,口中叫舅舅,叫了幾聲,姚荒山答應出來,說:「好東西,你是我外甥,你壞舅舅的事,前者我訛當鋪,你也去攪我,這你又來了。」
大眾一聽姚荒山說話,嗓音變了,像窮和尚的聲音。這時雷頭說:「史不得,你們到處訛人,你還不把你舅舅背了走!不背走,把他鎖起來!」史不得心說:「虧得荒山沒說他不是我舅舅,這還算好。」
無奈把姚荒山背起來,雷頭叫兩個官人跟着他,看他背哪去,叫他非得背往他家去才沒事。史不得背着走,他本來沒家,他媳婦在河沿開娼親,他背着姚荒山,來到他媳婦院中,就往屋裡走。他媳婦說:「屋裡有客,哪裡背來的死屍!」史不得說:「別嚷,別嚷。不是外人,是舅舅。」
說著話來到屋中,把姚荒山往炕上一放。史不得再叫舅舅,叫之不應,喚之不語,又死了。他媳婦一瞧說:「好志八,你真氣死我!一天給你五百錢吃着,你背個死屍來攪我,我告你去。」
史不得趕緊把隔壁狗陰陽二大爺請來,史不得說:「二大爺,你救我罷,你給出個主意罷。」
這位陰陽一瞧說:「怎麼回事?」史不得就把訛人之故一說,狗陰陽說;「你這孩子盡訛人,說你不聽。這個你得買棺材,穿孝辦事,就說是你舅舅罷,要不然,這人命官司你打不了。」
史不得說;「我買棺材哪有錢?」狗陰陽說:「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把你媳婦賣了就夠了。」
史不得無法,把媳婦賣了葬理假舅舅,這也是報應循環,這話不表。且說雙義樓史不得把姚荒山背走之後,大眾說:「李掌柜運氣好,不該遭事。這個和尚真怪,怎麼老道一陣會死了。」
那個說:「我瞧瞧曄了哪裡。」
這人過來一瞧和尚,和尚齜牙衝他一樂。這人嚇的一哆嗦說:「嚇死我了!」旁邊就有人說:「怎麼了?」這人說:「和尚跟我一樂。」
大眾說:「你別瞎說。和尚死了,還能樂。」
這人說:「是真的。」
正說著話,和尚一翻身爬起來就跑。官人正鎖着老道上衙門去,和尚趕到說:「眾位別鎖老道了,我和尚沒死。」
官入一瞧說:「既是和尚活了,立刻給老值撤去鐵鏈。」
老道一瞧他:「好和尚,我山人焉能跟你善罷干休。」
和尚說:「你因為什麼要跟我和尚為仇做對?」黃面真人說;「我因為我師弟褚道緣被你給氣病了,我要替他報仇。」
和尚說:「褚道緣他是自找,我和尚跟他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他無故幫着兩個不認識的賊人要逞能,跟我和尚做對,我和尚焉能容他。大概你也不知道我和尚的來歷,我和尚叫你瞧瞧。」
用手一摸天靈蓋,現出佛光靈光金光,老道嚇的跪倒磕頭說:「原來是得道的聖僧,弟子愚昧無知,求聖僧格外慈悲。弟子要認你老人家為師。」
和尚說:「你要認我為師,你知道規矩,我要喝酒吃肉,你得給買去。」
老道說:「那行。」
和尚說:「既如是,跟我走。」
一同來到山門。門頭僧一看,這個老道找了他好幾天,也不知怎麼又跟他好了。和尚說:「孫道全你見見,這是你師叔。」
孫道全立刻給門頭僧行禮,叫師叔。濟公說:「師弟你答應。」
門頭僧一答應。濟公說:「你們每人給一弔錢見面禮罷。」
門頭僧說:「沒錢。」
和尚說:「沒錢混充大輩。徒弟跟我進廟罷。」
剛一進廟,遇見監寺的廣亮。和尚說:「徒弟你見見,這是你師大爺。」
廣亮說:「我可沒錢,你趁早別叫。」
和尚帶領老道,來到大殿。鳴鐘擊鼓,把廟中眾僧聚齊,和尚說:「眾位師兄師弟,我可收了徒弟,起名叫悟真。」
眾憎說:「大喜。」
和尚說:「你們大眾不送禮嗎?」眾人說:「你辦善會,我們就送禮。」
和尚說:「徒兒我教你,你要沒錢,在廟裡,誰屋裡沒有人,有東西就拿,就是你師叔大爺瞧見,也有我不好意思的。眾位,我是這麼教訓徒弟不是?」大眾說:「好。」
心裡說:「他一個人偷就夠了,這又帶一個賊來。」
和尚說完了,叫徒弟打酒買肉去。老道要自己盡心,好跟師父學法術。頭一天先打裡頭脫,當趁褂子,打酒買肉。第二天當趁飽。
花完了,又當道袍頂趁褂子。末了,把趁褂也當了,老道光着膀子,和尚說:「沒錢你去罷,我收徒弟都得有錢,不要你了。」
老道說:「我不走,我等着呢。」
和尚說:「你等什麼?」老道說:「等西北風下來凍死。」
和尚說:「我教你唸咒,念噸嘛呢叭迷噸。吒,敕令赫。你跪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