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余二萬銀,在錢鋪存着。我們四個人送給你的,房子、買賣都算你的。我四人喜愛你心好,咱們今天磕頭換帖,如久後我們要窮了,你還不管麼?」李興不答應也不行,立時預備三牲茶禮磕了頭,一序年齒,就是李興小,把王氏也接來了。今天新開,所有送禮的,都是四位管家知會的,連本地納商,大小官員,都來送禮賀喜。
都衝著四位管家大人,有求相爺的事,先見管家。樓上滿是親友應酬賀喜來的人,樓下賣座,故此和尚要找錢,李興說:「昨天沒飯吃,今天自本自立,開這大的買賣。」
焉想到冤家路窄,姚荒山來訛詐,被李興一個嘴巴,他就死了。大眾一亂,李興想;'「這是我命小福薄,沒有這個造化。」
自己一想;「打官司罷。」
這時樓上四位管家,早得了信,把李興叫上樓一問,李興說:「皆因他來訛我,要二百銀子,我打了他一個嘴巴,他就死了。」
秦安說:「不要緊。賢弟,你只管放心,決叫你抵不了償。」
當時叫人把雷頭請過來。李興一看,這位雷頭好像五十多歲,四方臉,一表非俗。這位雷頭,是錢塘縣八班班總,今天也來給賀喜,秦安給李興一引見,二人彼此行禮。秦安說:「雷二哥,這件事你給想法子了罷;勿論多大人情,都有我們哥四個。」
雷頭說:「是了。」
當時下樓,一找本地面官人,本地面官人過來,雷頭說;「是劉三兄弟麼。」
劉三說:「雷頭少見哪。」
雪頭把劉三叫到無人之處。說:「劉三,這件事給他了了罷。你過去就說,你別訛了。前者你訛錢鋪,我給了的,你別裝着玩了。
你把死屍給架在大道邊,一報無名男子,吏不舉,官不究,叫掌柜的給你弄三百弔二百弔的,你衝著我給辦罷。」
劉三一聽說;「雷頭,你說這話可不對。三百弔錢我移屍,這件事我擔不了。要說交朋友都好說,要講三二百弔錢,我可賣不着。」
雷頭說:「得了,只當你交朋友了,久後你有用我的時候,我決不能含糊。你衝著我給辦罷。」
劉三這才來到死屍跟前說:「你別要裝死人了,前者你訛錢鋪,我給了你的,今天人家新開張,你別攪了,跟我走。」
說著話,就往外架。眾酒飯座都知道是死了,正要架,就聽見外面有人哭:「舅舅呀,舅舅啊,你死的好苦,我外甥必給你報仇。」
眾人睜眼一看,來的那人,怎生打扮。有贊為證:頭戴四楞巾,卻像從前眼中耕出。身穿青布氅,又好似煤窯內滾來。兩道粗眉,明露奸詐。
一雙刁眼,暗隱禍胎。耳小唇薄非人類,鼻歪項短是奸雄。運錢急寫借帖,天下無不可用之錢。遇飯便充陪客,世上哪有難吃之飯。
挑詞架訟為生理,坑崩拐騙是經營。此人姓史,名丹,字不得,外號人稱鐵公鷄,素日專訛人為生。今日來到雙義樓,聽說打死人了,他一看認識,是他同伴之人姚荒山。他想要況人,故說是他舅舅,劉三也不敢攙了。
雷頭過來一拉史丹說:「你跟我來,我有話合你說。」
二人進了雅座。外邊有人看著死屍,只見從外面進來一個道人,正是黃面真人孫道全,要找濟公斗法。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一回
善心人終得善報 奸險輩欺人被欺
話說史丹正哭之際,從裡面出來一個老班頭,姓雷名玉,乃是錢塘縣八班的總頭,今天也來送禮。一見史不得直哭,雷頭知道這個史不得,素常淨指着插圈告狀,批人吃飯。趕緊把史不得叫到屋中,雷頭說:「史爺別哭了,死的是你什麼人?」史不得說;「死的是我舅舅,雷頭你不用管,我得給我舅舅報仇。」
雷頭說:「史爺你不用着急,凡事皆是該因,這鋪子掌柜的也並沒打他,他自己大概必是病虛了的人,一口氣閉了。怎樣叫掌柜的給他買一口好棺材,給你弄個三百兩二百兩的,你逢年接節,給你舅舅上上墳,燒點紙錢,也就得了。」
焉想到史不得這小子,更是打官司的油子,他~想:「我當時先別答應,要一答應,把姚荒山一成殮,一埋葬,不給我銀子,我也沒法子,我也不能再告他,連我私和人命,我也擔不了。莫如我咬定牙關,跟他打官司,過一堂下來,他給我銀子到手,我再顧他的哄,那時錢也到了手,我還算好朋友。」
想罷說:「雷頭,你管不了。勿論多少錢,我也不能賣我舅舅的屍骨,我非得叫他給我舅舅抵償不可!」雷頭怎麼勸也不行。焉想到這時節,外面來了一個老道,正是黃面真人孫道全。老道只因被和尚把他賣切糕丸的錢,都給搬運盡了,老道要找和尚。
來到這裡一看,大眾正在談論,掌柜的一個嘴巴,會把人打死了。孫道全聽明白,說:「掌柜的是哪位。」
李興說:「是我。做什麼?」老道說:「我能夠叫這死屍活了,站起來走在別處再死,省得你打官司。你管我一頓飯,我就能給你辦這件事。」
李興一聽,說:「好,道爺,你真能叫死屍站起來,挪開,慢說一頓飯,我還要重謝呢。」
老道說:「是罷。」
立刻拉出寶劍,口中唸唸有詞。立刻把魂拘來滴溜滴溜直轉,老道眼瞧剛要入竅,滴溜又跑了。老道一想怪呀,莫非有毛女,或四眼人給沖了,要不然不能呀。老道又唸咒,又把魂拘來,眼瞧剛要入竅,滴溜又跑了。
如是者三次,老道可就留了神了。老道回頭一看,見身後面有一個窮和尚,用法術給破了。老道一瞧,正是濟顛。老道照和尚臉上「呸」啐了一口。
和尚說:「好的。你可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