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棟旁邊聽見,故作未聞,也不認識這兩個人。這兩個人也並不認識沈國棟,聞其名,未見其面。沈國棟聽到心裡,回了家,也並不提。這天沈國棟就說要出外,曹氏就問,得多少日子回來,沈國棟說,得兩個多月,有要緊的事。
沈國棟由家中出來,就在附近有個小鎮店,離他家三里地,找了一座店住下。晚上起更以後,自己帶上刀,由店中出來,暗中到家裡一探,並沒有動作。自己仍回店睡了。次日晚上有二更天,他又到家裡來一探,就聽他妻子屋中,有男女歡笑之聲。
沈國棟把窗戶捅了一個窟窿,往屋中一瞧,見他妻子濃妝艷抹,打扮的鮮明。床上擺着床桌,桌上有酒菜,在旁坐著一個文生公子,長的俊品人物。沈國棟一瞧,認識是隔壁的孫公子,名叫祖父,號叫秀峰。還是一個宦家,上輩做過教官,也是祖上無德,出這樣浮浪子弟,跟曾氏通好。
就聽他妻子說:「這兩天他在家裡,我恐怕你來,叫他撞上,多有不便。好容易他可走了,這趟得去兩個多月呢。」
這公子說:「娘子,這兩天我詩書懶念,萊思飯想,恨不能你我朝夕在一處歡樂,才合我的心。」
曹氏說:「你願意做長久夫妻不願意?」孫公子說:「怎麼做長久夫妻?」曹氏說:「你給我買一包毒藥來,等他回來,我給他接風洗塵,把毒藥下在酒裡,把他毒死,你我豈不是長久夫妻麼?」沈國棟聽到這裡,心中一陣難過。自'已一想,至親者莫若父子,至近者莫過夫妻。真是夫妻同床,心隔千里。自己無名火往上一撞,闖進屋中,竟將兩個人結果了性命,自己打算投案官司,三五天官司完了,自己一想、人生在世上,猶如大夢一場,功名富貴妻財子祿,一概是假,盡皆是空,莫若出家倒好。
這才拜紫霞真人李涵陵為師,賜名妙亮。給他一口分光劍護身。現在沈妙亮已九十多歲,他自己的事,並無人知曉,今天和尚一說這四句話,乃是他的根本。沈妙亮見和尚也無非二十多歲,怎麼會知道這數十年的事?自己愣了半天說:「和尚,你怎麼知道我的事?」和尚把二百銀子給了鄭玄修,和尚說:「我叫你瞧瞧我的來歷。」
用手一摸天靈蓋,露出佛光靈光三光。沈妙亮一看,原本是位知覺羅漢。老道連連打稽首,口念無量佛,和尚哈哈一笑,回頭便走,信口做歌說道:人生七十古來少,先除幼年後除老。中間光景不多時,又有閒愁與煩惱。
過了中秋月不明,過了清明花不好。花前月下且高歌,急須滿把金樽倒。世上錢多用不盡,潮裡官多做不了。官大錢多心轉憂,落得自家白頭早。
春夏秋冬彈指間,鐘送黃昏鷄報曉。諸君細看眼前人,一年一度理荒草。草裡高低多少墳,一年一半無人掃。和尚唱着山歌,來到曲州府。
知府張有德一瞧說;「聖僧哪裡去了?我正派人各處去尋找聖僧。」
和尚說;「我碰了朋友喝酒來着。老爺找我和尚什麼事。」
知府說;「我已然把華雲龍、田國本等二人的口供問了,賊人俱皆招認。等聖僧來,我派人一同將賊人解到臨安去。」
和尚說:「好。」
知府派兩個頭目,帶十個兵,用差船走水路,把賊人木櫳囚車搭上船上。和尚帶柴、杜二班頭告辭。知府送到河壩,和尚上了船,立刻開船。和尚說:「二位班頭,這可大喜。
把賊人解到臨安,上衙門領一千二百銀子賞,每人六百兩。」
柴頭、杜頭也喜歡了說:「我二人多蒙師父成全。」
大家談着閒話,船往下走着。一天走到小龍口地面。焉想到由水內來了四個江洋大盜,要搶劫木櫳囚車。不知濟公如何擋賊,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五回
金毛海馬閙差船 濟公善救馮元慶
話說濟公同柴、杜二位班頭,押解四個賊人船隻,正往前走。這天走到小龍口,濟公忽然靈機一動,就知道水裡來了喊人。和尚說:「我在船上悶的很。我出個主意,釣公道魚罷。」
大眾說:「怎麼叫公道魚?」和尚說:「我釣魚,也不用網,也不用鈎子。你們給我找一根大繩子,我拴一個活套。往水裡一掠,我一唸咒,叫魚自己上套裡去。我要鈞一個百十多斤的魚,咱們大家吃好不好?」大眾說:「好。」
就給和尚找了一根大繩。和尚掛了一個來回套,墜上石塊,捺在水內。和尚就說:「進去進去。」
大眾都不信服,和尚說:「拿住了,你們幫着往上揪。」
眾人往上一揪,果然很沉重。揪出水來,一瞧不是魚,原本是一個人。頭戴分水魚皮帽,水衣水靠,魚皮岔油綢子連腳褲,黃臉膛,三十多歲,和尚叫人把他棚上。和尚說:「還有。」
又把繩子捺下去。果然工夫不大,又揪上一個來,是白臉膛,也是水衣水靠。書中交代,這是怎麼回事呢?只因前者把姚殿光、雷天化放走,這兩個人到陸陽山去約人,約了四個人。一個叫金毛海馬孫得亮,一個叫火腿江豬孫得明,一個叫水夜叉韓龍,一個叫浪裡鑽韓慶。
知道押解華雲龍,眾宜人必由水路走,叫這幾個賊人,在小龍口等候搶劫,探聽明白,船來到了,孫得亮、孫得明先來奔船底,自己身不由己,就鑽在套裡,被和尚拉上去擁上。和尚說:「你們這些東西,膽子真不小。姓什麼?叫什麼?做什麼來了?」孫得亮、孫得明各通了姓名,說:「我二人一時懵懂,被朋友所使來的,師父慈悲慈悲罷,我二人情願認你老人家為師。」
和尚說:「我要把你兩個人放了,還來不來?」孫得亮說:「再不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