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來了許多的鄉人,來追老道。和尚說:「老道已被我們打跑了,你們把這婦人送回去罷。」
眾鄉人把婦人帶了走。和尚說:「楊明你回家罷。」
楊明立刻辭告,竟自去了。和尚說:「雷鳴、陳亮跟我來。」
二人點頭,跟着和尚,來到十里莊。這裡有一座茶館,搭着天棚茶座。和尚說:「咱們進去歇息歇息。」
眾人點頭。和尚進了茶館,不在天棚底下坐,二直來到屋內落座。陳亮說:「師父你看天氣甚熱,怎麼不在外頭涼快,在屋裡有多熱。」
和尚說:「你瞧外頭人多,少時都得進來,屋裡就坐不下了。」
陳亮說:「怎麼?」和尚說:「你瞧著。」
說完了話,和尚來到後院,恭恭敬敬朝西北磕了三個頭。陳亮心裡說:「我自從認濟公為師,也未見他磕過頭。他在廟裡也水沒燒過香,拜過佛。這是怎麼了?」只見和尚磕完了頭進來。
夥計拿了一壺茶過來,剛吃了兩三碗,見雲生西北,展眼之際,暴雨下起來了。外面吃茶的人,全跑進屋子裡來避雨。只見狂風暴雨,霹靂雷電,閃一個電,跟着一個雷,電光圍着屋子不住。內中就有人說:「咱們這裡頭人誰有虧心事,可趁早說,莫連累了別人!」和尚也自言自語說:「這個年頭,真是現世現報,還不劈他,等什麼!」旁有一個人嚇的顏色更改,趕緊過來給和尚磕頭說:「聖僧,你老人家給求求罷,原來我父親有了瘋癲,我那天吃醉了,是打了我父親兩個嘴巴。
聖僧給我求求,我從此改過自新。」
和尚說:「你準改了,我給你求求,不定行不行。」
說著話,和尚一抬頭,彷彿望空說話:「我給你求,要不改還要劈你。」
這人說:「改。」
和尚說:「不但要劈一個人,還有一個人,謀奪家產的,他把他兄弟攆出去。祖上的遺產,他一個人占住,心地不公,也要劈他。」
旁有一人,聽了這句話,也過來給和尚磕頭說:「聖僧你老人家給我求求罷。我倒不是霸佔家產。只因有一個兄弟是傻子,我把他攆出去。只要聖借給我求求,我把兄弟找回來。」
和尚說:「我給你求着,可說不定雷公爺答應不答應。」
說著話,和尚望空禱告了半天。和尚說:「我給你求明白了,給你三天限,你要不把你兄弟找回去,還是要劈你。」
這人說:「我準把兄弟找回來。」
和尚說:「隨你罷。」
大眾一聽,真是報應循環,了不得。紛紛議論。陳亮說:「師父,像華清風這樣為非作惡,怎麼這上天就不報應他麼?」和尚說:「少時,他就現事現報,叫你瞧瞧。」
正說著話,只見由遠遠來一老道,大概要到茶館來避雨的樣子。正走到茶館門口,瞧見一道電光,照在老道臉上,跟着一道火光,山崩地裂一聲響,老道面朝北跪,竟被雷擊了。大眾一亂說:「劈了老道了!」一個霹靂,雨過天晴。露出一輪紅日,將要西沉。
陳亮出來一瞧,認識是華清風,被雷打了,雨也住了。和尚說:「雷鳴、陳亮,我這裡有一封信,一塊藥。你兩個人順着常山縣大道,夠奔曲州府。離曲州府五里地,在五里碑東村口外有座廟,廟門口躺着一條大漢。
你把我這藥給他吃了,把這信給他,叫他照我書信行事。你兩個人在道路上可別多管閒事。要一管閒事,可就有大禍。」
陳亮說:「咱們在哪見呀?」和尚說:「大概曲州府見,你們到了曲州府,瞧見什麼事,瞧在眼裡,記在心裡,可別伸手管是管非。要伸手管,可就找不自在。」
雷鳴、陳亮聽和尚說話半吞半吐,也測不透。兩個人拿着書信,別了濟公,順大路行走。來到常山縣北門外,天色已晚。陳亮說:「咱們住店罷。」
雷鳴說:「好。」
立刻見眼前有一座德源店。二人進去,住的是北上房三間。喝吃完畢,陳亮睡了。覺天氣太熱,雷鳴出來到院中乘涼。
店中都睡了,院裡還沒涼風。雷鳴一想,高處必有風,立刻躥上房去,果然涼快。雷鳴正打算要在房上躺躺,忽聽有人叫喊:「殺人了!殺人了!」雷鳴一想,必是路劫。立刻帶了刀,躥房超脊,順着聲音找去。
找到一所院落,是四合房。見北上房東裡間有燈光,在屋中喊叫:「殺人了!」雷鳴躥下去,濕破紙窗一瞧,氣的鬚髮皆豎。伸手拉刀,要多管閒事。焉想到惹出一場橫禍非災。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回
雷鳴夜探孫家堡 陳亮細問婦人供
話說雷鳴趴窗戶一看,只見屋裡是順北牆的一張床,靠東牆是衣箱立櫃,地下有八仙桌、椅子、梳頭桌,屋中很是齊整。床上躺着一個婦人,有二十多歲,臉上未擦脂粉,穿著藍布褂褲,窄小官鞋,長得倒是蛾眉杏眼,俊俏無比。地下站定一個二十多歲男子,頭輓牛心髮髻,赤着背,穿著單坎肩月白中衣。長得一瞼橫肉,凶眉惡眼。
左手按着婦人的華蓋穴,右手拿着一把鋼刀,口中說:「你就是給我說實話。不說實話,我把你殺了,那便宜你,我一刀一刀把你剮了。」
就聽那婦人直嚷說:「好二虎,你要欺負我。我這是燒紙引了鬼。我跟你有何冤何仇,你敢來持刀威嚇。」
雷鳴一聽,氣往上衝,有心要進去。自己一想:「我別粗鹵。老三常說我,要眼尖。我去跟他商量商量,可管則管,不可管別管。」
想罷,擰身上房,仍障到店內,來到屋中,一推陳亮。雷鳴說:「老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