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沛一聽,他原是個渾人,他這才路和尚到酒鋪去喝酒。和尚故意要跟他打起來,跑到十字街,叫尹士雄把徐沛鎖上。徐沛先還要跟和尚打官司,只一聽是濟公,徐沛一擰身躥上房去說:「官司我不打了。」
和尚說:「別叫他走,龍游縣兩條命案,都在他身上。」
楊國棟、尹土雄一聽和尚這話,趕緊擰身上房。徐沛打算要跑,焉想到和尚一指手說:「奄敕令赫。」
賊人要跑跑不了了。被尹士雄、楊國棟把賊人揪住,揪下房來。眾人一齊同奔龍游縣衙門。來到衙門,楊國棟進去一回話,說:「濟公沒死,現在拿了一個賊人,聽候老爺審訊。」
老爺正審問張福、李祿的口供。一聽濟公沒死,老爺趕緊吩咐有請。立刻,濟公叫尹土雄帶領賊人上堂。老爺一瞧說:「聖僧請坐。
下面賊人姓甚名誰?」徐沛也不隱瞞說:「回京老爺,我叫小神飛徐沛。東門外楊家店脫頭和尚,叫開風鬼李兆明,是我殺的。南門外老道葉秋霜,是李兆明殺的。我把他殺了,算他給葉秋霜抵命,沒我的事。」
老爺說:「你滿嘴胡說。店裡和尚是你殺的,公文可是你盜了去?」徐沛說:「公文不是我盜的。是晝瘸僧馮元志盜的,他同華雲龍都在開化縣鐵佛寺住着,鐵佛寺還有許多綠林人在那裡。」
老爺一聽,也不再往下問,就吩咐將徐沛釘鐐入獄。老爺說:「聖僧,還來你老人家辛苦一趟,帶著我的班頭去辦案,將賊人拿來。」
和尚說:「可以。老爺辦一套文書,我和尚帶楊國棟、尹士雄、柴元祿、杜振英四個人去。」
知縣立刻把文書辦好,交與楊國棟。和尚帶領四位班頭,出了衙門,一直順大路往前行走。和尚一面往前走,口唱狂歌,說道是:
南來北往走西東,看得浮生總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未來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土也空,換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
官也空,職也空,數盡孽障恨無窮。朝走西來暮走東,人生恰是採花蜂。探得百花成蜜後,到頭辛苦一場空。夜深聽盡三更鼓,翻身不覺五更鐘。
從頭仔細思量看,便是南柯一夢中。
和尚說:「哎呀。阿彌陀佛。」
和尚剛纔將歌唱完,只聽後面一聲「無量佛」。大眾回頭一看,來了一位老道。頭戴九梁道巾,身穿著一件古銅色的道袍,腰繫絲綠,白襪雲鞋。面如三秋古月,年過古稀。
發似三冬雪,鬢似九秋霜。海下一部銀髯,灑滿胸前。真是仙風道骨。跟着兩個童子,都在十五六歲上下,都是眉清目秀。
發輓雙丫髻。身穿藍佈道袍,青色護領相襯.腰繫絲縧,白襪雲鞋。一個童子扛着寶劍,掛着一個軋軋葫蘆;一個童子扛着雨蓋,掛着一個包裹。老道一面往前走,口中念道:
玉殿瓊樓,金鎖銀鉤,總不如山谷清幽。蒲團紙帳,瓦鉢磁甌,卻不知春、不知夏、不知秋。萬事俱休,名利都勾。高官駿馬,永絶追求。
溪山作伴,雲月為傳。但樂清閒、樂自在、樂優遊。老道口念:「無量壽佛。」
和尚回頭瞧了一瞧,老道走了不遠。和尚說:「哎呀,了不得了!我腰疼、腿疼、肚子疼、腦袋疼。走不了啦。」
楊頭說:「師父怎麼了?」和尚說:「我要死,不能走了。」
尹土雄也不知道和尚的脾氣,也過來問說:「師父怎麼了?」和尚說:「我心裡發堵,嘴裡發苦,眼睛發努。」
柴頭說:「對,說話都亂了。」
這兩個人也不理和尚,在一邊蹲着生氣。和尚躺在地下,「哎喲,哎喲」直嚷。那老道來到近前,說:「無量佛。這位和尚是一個走路,還是有同伴的?」尹土雄說:「我們是一處的。」
老道說:「和尚的病體沉重,我山人這裡有藥。」
柴頭說:「道爺,你趁早別管,你走罷。你要一給藥吃,準~吃就死。」
老道一聽說:「我這藥好,人吃一粒,能延壽一年。吃兩粒,能多活二年。吃三粒,能活六年。要死的人,吃我九粒藥,名為九轉還魂丹,能多活十二年。
和尚要吃死了,我給抵償。」
柴頭說:「我攔你不聽,你就給他吃。」
老道吩咐把葫蘆拿來,倒出一粒藥來。其形似櫻桃,色紅似火,清香撲鼻。老道給和尚吃了一粒。和尚吃下去,嚷:「腸子燒斷了!」柴頭說:「是不是?」老道又給和尚吃了兩粒,和尚嚷:「肚子破了!」老道又給和尚吃了三粒,和尚說:「了不得了,心裡着火,肺肝全爛了!」老道把九轉還魂丹都給和尚吃下去,和尚說:「不好,要死!」這句話說完了,和尚一張嘴,話說不出來了。
只見和尚蹬蹬腿,咧咧嘴,吐嚕一聲,氣絶身亡。不知濟公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
陳玄亮捉妖鐵佛寺 馬玄通路遇濟禪師
話說濟公吃下九粒藥,氣絶身亡。柴頭說:「道爺,你瞧死了沒有?我說不叫你給他吃,你說吃死你給抵償。」
老道嚇得驚慌失色,說:「無量佛,無量佛!怪哉,怪哉!」柴頭說:「你也不用念無量佛。你給治死,我能給治活了。」
尹土雄說:「柴頭你怎麼給治活呢?」柴頭說:「杜頭,你把酒都喝了罷,不用給和尚留着」杜頭說:「快喝。」
這句話沒說完,和尚一翻身爬起來說:「哪有酒?拿來我喝點。」
柴頭說:「你們瞧好了沒有?」和尚翻身站起來說:「好老道,你給我要命丹吃,你別跑。」